傅明哲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请进。”
吴所谓拿着预支工资申请表走进来,脚步迟疑,神情略显局促。
他走到办公桌前,将申请表轻轻放下:
“院长,麻烦您签个字。”
傅明哲拿起申请表,视线快速扫过,最终停留在申请理由栏那片刺眼的空白上。
他抬眼看向吴所谓,“怎么回事?”
吴所谓抿紧嘴唇,避开傅明哲的目光,低头盯着桌面。
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开口:
“院长,是我妈病了,需要钱治疗。”
傅明哲放下申请表,指关节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示意坐下。
他目光沉静,落在吴所谓低垂的头上:
“具体什么情况?给我说一下。”
在傅明哲目光的注视下,吴所谓肩膀微微垮下,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实情:
父亲多年前因脑血栓瘫痪在床,苦苦支撑了十多年,最终还是在大前年离世。
半年前,他才把独自在老家生活的母亲接来一起住,没想到母亲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傅明哲沉默地听着,指尖在申请表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
窗外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片刻后,他拿起笔,在审批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干脆利落。
“你工作认真负责,我很认可。”他将签好的表递还给吴所谓,“这笔预支工资,按流程走。”
他看向吴所谓有些泛红的眼睛:
“另外,如果后续治疗费用还有缺口,可以以我个人名义借给你,以后慢慢还就行。”
“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吴所谓接过申请表,手指微微颤抖。
他猛地低下头,眼眶瞬间红了,鼻翼翕动,用力地点了点头:
“谢谢院长!”
傅明哲摆摆手,“回去工作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所谓攥紧手中的申请表,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傅明哲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吴所谓那句“把母亲接来一起住”,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从他人生轨迹中彻底消失的女人。
他甚至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她的场景。
印象里,那个美丽而现实的女人,在丈夫死后没两个月,就迅速收拾行囊,跟着一个据说颇有身家的老板远走他国,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去了。
傅明哲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也许……只有像她那样,目标明确、行动果决,甚至自私的人,才能活得更好吧?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毫不犹豫地为之付出行动,哪怕代价是抛下年幼的儿子。
他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面。
那些早已模糊的童年片段,此刻竟带着一种无声的讽刺感。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发件人:池骋。
内容简短:「今天有局,我晚点过去。」
傅明哲看着那条信息,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沉静的侧脸。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没有回复。
窗外的天色,似乎更沉了些,浓重的灰云压向城市的天际线。
池骋口中的“局”,正是和郭城宇一起约了汪硕。
酒杯碰撞,光影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各自心事的味道。
汪硕的意图毫不掩饰——他全程目标明确,眼神和姿态都直指池骋。
显然,他不接受郭城宇那委婉的“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