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姜晚的画架时，她正对着白玫瑰写生。花瓣的阴影处总也调不出满意的灰度，指尖蘸着颜料反复涂抹，直到手机震动起来——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苏氏大厦后花园的晨露里，几株白玫瑰正顶着露珠舒展花瓣，镜头怼得很近，能看清花瓣上细小的绒毛。
“又是‘夜风’？”林小柔端着咖啡杯凑过来，视线在屏幕上绕了两圈，“这角度一看就是近距离拍的，后花园除了沈总晨跑，根本没人去吧？”她用手肘碰了碰姜晚的胳膊，“你俩这暗戳戳的互动，都快赶上八点档偶像剧了。”
姜晚的笔尖在画布上蹭出块灰斑。她确实存过“夜风就是沈临风”的念头，可每次对上沈临风那双清冷的眼，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正怔忡着，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沈临风的特助声音恭敬：“姜小姐，沈总说后花园的白玫瑰开得正好，让您去拍些素材，说是能优化纹样细节。”
后花园的石板路还带着潮气。姜晚踩着帆布鞋往里走，远远看见沈临风坐在紫藤花架下的长椅上，膝头摊着本财经杂志，指尖却捏着片玫瑰花瓣轻轻摩挲。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休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微敞着，晨光透过花叶缝隙落在他颈间，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沈总。”姜晚站在三步开外，抱着画板的手指微微收紧。沈临风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他把花瓣放回花枝，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来得正好，这边几株开得最盛。”他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长椅，带起阵淡淡的雪松香，和直播间里“夜风”打赏时，她想象的味道一模一样。
姜晚举着画板写生，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沈临风靠在花架上看文件，偶尔翻页的动作很轻，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混着风吹紫藤花的簌簌声，像极了她直播时常用的背景音。她的心跳莫名乱了节奏，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歪扭的弧线。
“这里的阴影该再深些。”沈临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他的指尖悬在画板上方，没碰到纸却比直接触碰更让人心慌，“白玫瑰的花瓣边缘是半透明的，逆光时会泛银。”他描述的细节，竟和她昨晚直播时，“夜风”在弹幕里提的建议分毫不差。
姜晚的耳尖烧得滚烫，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沈临风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去石桌上倒茶——两个白瓷杯并排摆着，袅袅的热气里飘出桂花乌龙的清香，正是她昨天在茶水间念叨着想喝的口味。
“尝尝。”他把其中一杯推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像电流窜过，姜晚差点打翻杯子，慌忙扶住时，他低低笑了声：“这么怕我？”
“不是……”她小声辩解，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腕表的表带，和“夜风”账号主页背景里露出的腕表同款。无数细节像拼图般在脑海里拼凑，她突然抬头：“沈总，您……”
话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沈临风接起电话时眉头微蹙，语气恢复了商场上的冷硬：“告诉对方，违约金按三倍算，项目必须停。”挂了电话，他脸上的冰霜却没立刻散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发出急促的嗒嗒声——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和她直播时，他打赏最频繁的时段完美重合。
“您心情不好？”姜晚犹豫着开口。沈临风抬眼时，眼底还残留着些戾气，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柔和了些：“没事。”他沉默片刻，突然说，“今晚直播，能不用变声器吗？”
姜晚的呼吸猛地顿住。用变声器是为了隐藏身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攥着画笔的指节泛白，没等想出答案，就听他补充道：“你的原声……更安神。”
那天下午，姜晚在工位抽屉里发现个丝绒盒子。打开一看，是副降噪耳机，耳罩上绣着细小的玫瑰图案，正是她上次直播时说“耳机有点漏音”的同款升级版。附卡上的字迹依旧凌厉：“专业设备，适合工作。”
“这绝对是沈总送的！”林小柔抢过耳机翻来覆去地看，“你看这玫瑰绣线，和你画稿上的配色一模一样！他肯定是偷偷研究过你的设计！”姜晚把耳机抱在怀里，指尖抚过柔软的耳罩，突然想起沈临风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总有些揉成团的玫瑰纹样草稿。
晚上直播时，姜晚真的没开变声器。她坐在暖黄的灯光下，指尖捏着沈临风送的钢笔，在皮质笔记本上写字。沙沙的声响透过麦克风传开，弹幕里立刻有人刷：“今天的声音好真实！像在耳边说话！”
“夜风”的金色ID准时亮起。他没送昂贵的特效礼物，只是发了条付费留言：“窗边的风铃好像歪了。”姜晚一愣，转头看向窗台——那串贝壳风铃确实歪在一边，是下午收衣服时不小心碰的，他怎么会知道？
直播结束后，她收到陌生号码的消息：“风铃扶正了吗？晃起来的声音有点吵。”姜晚冲到窗边，看着被扶正的风铃发怔——他不仅在看直播，还在透过镜头观察她的房间？心跳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她咬着唇回：“谢谢提醒。”
第二天一早，姜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碰到沈临风。他刚买完咖啡出来，手里拎着的纸袋上印着“手工曲奇”的字样。看到她时，他脚步顿了顿，把纸袋递过来：“路过看到的，杏仁味，适合当早餐。”
纸袋还带着余温，姜晚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直播时，他说“原声更安神”的语气，脸颊瞬间烧起来。“谢谢沈总。”她低着头小声说，没看见他转身时，耳根悄悄泛起的红晕。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数字从1跳到28，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咖啡香和他身上的雪松香。姜晚盯着自己的帆布鞋，突然听见他说：“今晚……想听你读食谱。”
“啊？”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沈临风的嘴角弯出浅淡的弧度，不像平时那样拒人千里：“看烹饪节目总失眠，你的声音或许管用。”
电梯门开时，姜晚抱着曲奇袋落荒而逃。回到工作室，她把曲奇倒在盘子里，发现每块饼干上都印着小小的玫瑰图案。林小柔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这绝对是定制的！沈总对你也太用心了吧……”
姜晚拿起块曲奇，放在鼻尖轻嗅。黄油混着杏仁的香气里，仿佛还藏着沈临风指尖的温度。她突然想起他失眠时疲惫的侧脸，想起他偷偷研究玫瑰纹样的草稿，想起他在露台说“你的原声更安神”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或许林小柔说得对，这个总是失眠的男人，正在用他笨拙又隐秘的方式，一点点靠近她的世界。就像此刻窗外渐亮的晨光，温柔地漫过所有坚硬的棱角，在日常的褶皱里，悄悄埋下心动的伏笔。
而28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沈临风对着电脑屏幕上姜晚的直播回放出神。屏幕右下角，是他偷偷保存的她的画稿，玫瑰纹样旁被他用红笔圈出个小小的爱心，又被慌忙涂掉，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他藏不住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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