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青藤高中被梧桐叶染成焦糖色，风掠过走廊时总会卷起几片金黄。江枳眠捏着数学试卷的手指微微发颤，鲜红的"78"分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眶生疼。教室后排传来窸窸窣的议论声，她知道那些目光正像细小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在后颈。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变成许南凇上次月考后，在光荣榜前被同学簇拥的场景——那时她躲在花坛后面，用手机偷偷拍下他仰头看榜单的侧影，照片里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此刻试卷上的墨迹一样浓重。
放学铃声响起时，江枳眠故意将收拾书包的动作放得极慢。她看着教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数着墙上的时钟分针转过三圈，才从储物柜深处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袋。纸袋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里面装着用了三个通宵整理的错题集：每道题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红色是易错点，蓝色是解题思路，绿色的便签上还写着鼓励的话。最后一页夹着片风干的枫叶，那是上周在许南凇常走的路上捡的。
走廊尽头的夕阳把地砖染成琥珀色，江枳眠的影子在墙面拉得很长。高二（3）班的门虚掩着，她屏住呼吸推开时，老旧的合页发出"吱呀"声。许南凇的课桌在靠窗第二排，桌面刻着小小的篮球图案，旁边还贴着张褪色的便利贴，隐约能看见"加油"两个字。当她将纸袋轻轻塞进抽屉时，手指突然触到个硬物——是枚银色的校徽，背面刻着"许南凇"三个字，边缘还带着体温的余温。
"同学，你在找什么？"
清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江枳眠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转身时撞进陆川探究的目光里，男生身后，许南凇抱着篮球倚在门框，发梢还沾着训练后的汗水。江枳眠感觉喉咙像被篮球塞满，慌乱中后退半步，书包带"啪"地缠住门框的铁钩。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看着许南凇皱起的眉，突然想起上周在食堂，他也是这样的表情盯着数学卷子。
"我...我走错教室了！"
话音未落，江枳眠已经扯断书包带冲出门外。楼梯拐角处，她听见陆川疑惑的嘟囔："现在的学妹真奇怪"，而许南凇始终沉默着，唯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她躲进操场的器材室，靠在冰冷的铁架上大口喘气，这才发现掌心被书包带勒出深红的血痕，和试卷上的分数一样刺目。
暮色渐浓时，江枳眠坐在双杠上刷校园论坛。最新的热帖已经盖到200楼，配图里她的牛皮纸袋躺在许南凇的课桌上，评论区炸开了锅：
"这字迹好工整！匿名学霸求认识！"
"不会是哪个小学妹的追爱攻略吧？"
"建议许南凇学长直播开箱！"
江枳眠看着这些评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带来远处篮球场的喧闹声。她摸出藏在内袋的钢笔，在日记本上写下："原来最温柔的关怀，注定要披着匿名的外衣。"笔尖突然顿住，一滴眼泪砸在"外衣"二字上，晕开的墨迹像极了许南凇校服上洗不掉的蓝墨水渍——那是去年运动会，她故意撞掉他的钢笔，又偷偷用橡皮擦干净留下的印记。
深夜的宿舍里，江枳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枕边的错题集副本。泛黄的纸页间，某道三角函数题旁用铅笔写着："听说他最喜欢解这类题"，字迹被反复描摹得发毛。窗外的月光透过防盗网，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变成许南凇转身时晃动的衣角，带着少年独有的皂角香，永远停留在那个没能送出关怀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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