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林墨揣着仅有的几枚铜钱,告别病榻上的母亲,踏上了前往清玄观的山路。雨后的青屿山云雾缭绕,石阶被苔藓覆盖,湿滑难行。他攥紧了怀中用布包裹的断玉简与黑石,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定。
行至半山,一道青石板牌坊赫然矗立,上书“清玄观”三个古拙大字,两侧楹联刻着“云深不知处,心定自通玄”。牌坊下,两名身着青色道袍的童子正盘膝打坐,见林墨走近,其中一人睁开眼,语气平淡:“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在下林墨,来自青屿镇,特来求测灵根,望仙长引荐。”林墨躬身行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另一童子嗤笑一声:“每日来此求测灵根者不下百人,你可知测灵需用‘测灵玉盘’,非本观弟子不得擅用?且灵根万中无一,莫要浪费时间。”
林墨心一沉,却想起王大爷的话,硬着头皮道:“我……我自带了测灵之物。”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半块断玉简与黑石,“此乃家严遗物,前日偶然激发,似与灵根有关。”
两名童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其中年长些的童子接过断玉简,指尖灵力注入,玉简顿时散发出微弱白光,与黑石的绿光交相辉映,竟在玉盘上空凝聚出一株朦胧草影。
“木灵根!”年长童子失声惊呼,“虽只是下品灵根,却货真价实!”他看向林墨的目光瞬间变了,不再是轻蔑,而是多了几分审视,“你且随我来,引你去见外门执事。”
穿过牌坊,沿石阶而上,云雾渐散,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群落映入眼帘。飞檐斗拱隐于苍松翠柏间,仙鹤振翅掠过潭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林墨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心中震撼之余,更觉自己渺小。
外门执事是位面容清癯的中年道人,号“明远”。他接过断玉简与黑石,指尖拂过符文,眉头微蹙:“此玉简材质奇特,似是上古‘引灵玉简’残片,黑石……倒像是蕴含微弱生机的‘凝灵黑石’。你父亲是何人?”
“家父林大山,曾是青屿镇猎户,三年前进山未归。”林墨低声道。
明远道人沉吟片刻,不再多问,取出一个刻满符文的白玉盘:“你将灵力注入盘中,我再为你详测灵根。”
林墨依言照做,掌心贴住玉盘,试着引导那日在黑石中感受到的清凉气息。起初毫无动静,他心头一紧,直到额角渗出细汗,玉盘中央才缓缓亮起一抹绿光,一株三寸高的青草虚影浮现,叶片上灵光稀疏。
“果然是下品木灵根。”明远道人点点头,“虽灵根品级不高,但也算与仙道有缘。你可愿拜入我清玄观外门,做一名杂役弟子?”
“弟子愿意!”林墨大喜过望,跪倒在地,“多谢仙长!”
“起来吧。”明远道人递过一块刻着“外门丁七三”的木牌,“持此牌去杂役堂报道,先领一套道袍与修炼基础心法《清玄引气诀》。记住,外门弟子需每日劳作换取修炼资源,若三年内无法引气入体,便会被遣返下山。”
林墨接过木牌,只觉掌心一片温热。他知道,这小小的木牌,便是他仙途的第一张船票。
杂役堂位于道观西侧,院落简陋,数十名少年正忙着劈柴、挑水、打理药圃。负责登记的管事是个矮胖道人,见林墨灵根测试结果只是下品,态度颇为冷淡,随意指了间破旧厢房:“丁七三,你的住处。每日卯时起,酉时歇,差事是打理‘凝露圃’的灵草,错漏一株,扣半日口粮。”
林墨应了声“是”,抱着道袍与泛黄的《清玄引气诀》走进厢房。屋内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缺角木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他却毫不在意,迫不及待地翻开功法。
《清玄引气诀》开篇写道:“气者,天地之灵也。引气入体,需凝神静虑,感天地灵气……”林墨依着口诀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试图感应空气中的灵气。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他除了听到窗外蝉鸣,一无所获。想起母亲的病,想起父亲的下落,一股焦虑涌上心头。
“别慌……”他深吸一口气,摸出怀中的黑石,冰凉的触感让他稍感平静,“既然黑石能引动灵根,或许……”
他将黑石握在掌心,再次沉入冥想。这一次,他仿佛能透过黑石,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绿意,如同青藤林深处的草木气息。随着意念牵引,那丝绿意竟化作一缕暖流,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入丹田。
“成功了!”林墨心中狂喜,丹田处那点暖流虽微弱,却真实存在。这便是《清玄引气诀》中所说的“引气入体”!
就在此时,厢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哟,这不是新来的丁七三吗?听说测了个下品木灵根,真是走了狗屎运。”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带着几名同伴堵住门口,语气轻蔑,“我叫赵虎,外门丙字房的。看你小子挺顺眼,以后跟我混,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墨皱眉起身:“多谢师兄好意,我只想安心修炼。”
“安心修炼?”赵虎嗤笑一声,猛地伸手夺过林墨放在桌上的黑石,“这破石头倒是挺别致,给我玩玩吧!”
“还给我!”林墨心头一急,这黑石对他而言至关重要。他猛地扑上前,想要夺回黑石,却被赵虎一脚踹在胸口,踉跄着撞在墙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赵虎将黑石揣入怀中,“在杂役堂,拳头硬才是道理。以后见了我,绕道走!”说罢,带着同伴大笑着扬长而去。
林墨捂着发疼的胸口,看着赵虎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知道,修仙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艰难。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想要探寻真相,他必须变得更强!
他缓缓站起身,重新盘膝而坐,掌心空无一物,却仿佛仍能感受到黑石的余温。这一次,他不再依赖外物,而是全力感应着天地间的灵气。
窗外夜色渐浓,清玄观的钟鸣悠远响起。林墨的丹田处,那点暖流正一点点壮大,如同青屿镇石缝中钻出的嫩芽,在逆境中,悄然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他的仙途,才刚刚开始,而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