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的离去,抽走了林晚世界里最后一缕微光。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书本,成绩是唯一的浮木,眼神却愈发沉寂如枯井。奶奶的咳嗽声在破败的老屋里回荡,浑浊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日子在贫穷与孤寂中蹒跚。
直到那封来自南方的电报,像冰锥刺破死水:“母病危,速归。”
林晚捏着薄纸,指尖冰凉。母亲?这个词只剩下被拖走的背影和沉重的关门声。恨?怨?还是....一丝被死死压抑的、不该有的悸动?
几天后,一个风雪肆虐的傍晚。寒风卷着雪粒抽打木窗。林晚在冰冷的灶台前生火。敲门声响起,迟疑而沉重。
打开门,风雪灌入。门口站着一个几乎被雪淹没的女人:瘦骨嶙峋,脸颊凹陷,嘴唇青紫,单薄的旧棉衣裹不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是苏晴。
“晚晚.....我的孩子...苏晴的眼泪混着雪水滚落,声音嘶哑哽咽。
林晚僵立如冰雕。巨大的隔阂如寒冰高墙。她侧身,声音干涩:“进来吧。”
苏晴局促地踏入更显破败的老屋。奶奶挣扎出来,母女抱头痛哭,积压多年的委屈决堤。林晚关上门,隔绝风雪,却隔绝不了悲声。她搅动着寡淡的米粥,背影挺直僵硬,像个格格不入的看客。
最初的沉默与尴尬弥漫。苏晴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林晚的沉默、冰冷、眼底的暮气,都刺痛着她。她笨拙地尝试靠近:
无声的暖意:林晚天不亮温书,苏晴起得更早,默默烧旺灶火,烧好热水,学着做早饭(常是糊粥或夹生馒头)。她将唯一的鸡蛋剥好,悄悄放林晚碗边。林晚沉默吃掉,紧绷的下颌线微不可查地柔和。
抵御寒冬的围巾:南陵湿冷入骨。苏晴用第一份洗碗工钱,买了条厚实却老气的毛线围巾和廉价冻疮膏。她局促递上:"晚晚...天冷...围着,暖和点。”林晚看看围巾,又看看母亲冻裂的手,沉默几秒,接过低声道:“谢谢。”虽未围上,苏晴眼中瞬间有了光。
深夜的守护:林晚常学习至深夜。苏晴坐在昏暗角落,借光缝补旧衣或整理废品。她很少说话,只长久凝视女儿伏案的背影,目光盛满心疼、愧疚与渴望。有时林晚倦极伏桌,醒来时肩上多件带体温的旧外套,桌角有杯凉透却温润的白水。那杯水,悄然融化了心墙的一角。
划破的指尖与暖流:林晚搬煤球划伤手背。苏晴惊呼扑来,紧张抓住她的手,粗糙手指小心擦拭血迹:“怎么不小心!疼不疼?妈给你包!”急切絮叨,颤抖触碰。林晚身体一僵,未抽回手。布条包扎得难看,但母亲指尖的温度,却清晰地暖了冰冷的指尖,也悄然渗入心底。
昏黄灯下,苏晴含泪撕开伤口:
“晚晚,妈对不起你...当年不是嫌你爸穷!是你外婆....以死相逼啊!她带人堵门骂你爸废物,说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她说我不离她就跳楼...我拗不过..被硬拖走了....
林晚捏着笔,指节泛白。脸上无表情,紧抿的唇和微颤的睫毛泄露惊涛骇浪。原来..是这样?父亲的冰冷决绝,是误解?他在哪?还活着吗?
“我后来偷偷找你们...房子没了....找不到...这些年...你外婆也苦..身体垮了....”苏晴泣不成声,眼神卑微恳求。
真相如重锤砸冰。恨意未消,却混入同情、担忧、悲哀。林晚抬眼,声音干涩:“那...爸呢?”
外婆病逝,解开苏晴最后枷锁。她坐到林晚床边,坚定握住女儿的手(林晚未抽回):
"“晚晚,妈再也不走了。妈要找你爸!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当年太懦弱...我要把他找回来!我们一家人..真正在一起!”
“一家人”如星火投入冰湖。林晚荒原般的心里,坚冰悄然松动。苏晴行动力惊人,四处打听。
一晚,奶奶颤巍巍塞给苏晴一个红布小香包,里面是省药钱、捡废品攒的皱巴巴零钱。“晴晴..拿着...找国栋..
苏晴鼻酸,猛推回:“妈!这是晚晚念书的钱!不能动!找国栋的钱,我自己挣!”她眼神含泪却坚定,“晚晚,你只管念书!找爸的事,交给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