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云层压得极低，沈清欢握着伞柄的指尖微微发白。校门口的银杏叶沾着雨珠簌簌坠落，她刚踏出校门半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清欢！”
陆昭南的声音裹着寒气撞进耳膜，沈清欢的脊背瞬间绷紧。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刻意让表情冷下来：“陆同学有什么事？”
少年的校服外套肩头洇着大片水渍，额前碎发被雨水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青，屏幕上还亮着那张她和许知远在咖啡店谈笑的照片。“和许知远很聊得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欢望着他发红的眼眶，心里泛起钝痛，却还是倔强地扬起下巴：“关你什么事？陆同学不是说过，我们不该走得太近吗？”她故意把“不该”二字咬得很重，看着陆昭南骤然皱起的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雨丝斜斜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陆昭南忽然向前半步，沈清欢本能地后退，后腰却撞上了路边的报刊亭。他抬手撑住她身后的铁皮，将她困在阴影里：“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沈清欢仰头直视他，睫毛上沾着细密的雨珠，“是怕我这个穷学生连累你？还是怕别人说你和身世不明的转学生谈恋爱？”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最后几个字，那些藏在心底的自卑与委屈突然决堤。
陆昭南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脆弱的地方。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叹息：“清欢，有些事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沈清欢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在琴房说那些话，又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把我推开！不明白为什么你一边让我别在意那些谣言，一边又用最伤人的方式证明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少年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垂下眼睫。雨势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他伸手想替她挡住溅起的水花，却被沈清欢偏头躲开。“你走吧，”她别过脸，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雨里，“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陆昭南僵在原地，看着少女倔强的侧脸，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那个雨夜。母亲浑身是血地倒在柏油路上，救护车的鸣笛声里，他攥着染血的发卡，听见警察说肇事车辆逃逸。而现在，面前的女孩眼角泛红的模样，竟与记忆里母亲最后的神情重叠。
“我只是想保护你。”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吞咽了碎玻璃，“那个论坛的帖子，你以为真的只是普通的恶意？”
沈清欢猛地转头，却见陆昭南已经退开半步，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她看清上面内容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被雨水洇湿的“非亲生”三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这是在我家阁楼找到的。”陆昭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父亲书房里还有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他们……”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沈清欢颤抖着捂住嘴，泪水混着雨水滑进嘴角。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调查这些？”沈清欢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开始发麻，“在琴房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对不对？”
陆昭南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触到一片冰凉：“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这些调查你，但后来……”
“够了！”沈清欢后退几步，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雨幕里格外刺耳，“陆昭南，我真傻，居然会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她转身冲进雨里，任由泪水和雨水模糊视线，身后传来陆昭南焦急的呼喊，却被雨声渐渐吞没。
许知远是在街角便利店发现沈清欢的。少女浑身湿透地蜷缩在长椅上，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被雨水泡软的文件袋。他连忙脱下外套裹住她，摸着她冰凉的额头，眉头紧紧皱起：“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沈清欢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亮得可怕：“许知远，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想知道，七年前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少年看着少女决绝的神情，最终点了点头。而此时的陆昭南在雨里狂奔，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论坛上突然出现新帖，标题血红刺目： 《惊爆！陆氏集团私生子与肇事司机女儿的禁忌之恋》 。
积水倒映着少年踉跄的身影，他看着论坛里疯涨的点击量，终于明白自己亲手撕开的不仅是真相，还有那道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架起的桥。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远处传来闷雷炸响，而他和沈清欢之间的距离，正随着这场暴雨，化作无法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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