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宋沐寒抱着被子坐在床角，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他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木然地望向窗外——天光已亮，而他一夜未眠。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昨夜被他扔在地上的红绿弟子服正静静躺在那里，刺目的颜色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宋沐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弯腰捡起衣服穿上。系腰带时，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堂堂离光宗主，竟被一套衣服逼到这般地步..."
刚推开门，他就僵在了原地。
温阳正倚在院中的青竹旁，一袭墨绿长衫衬得他愈发清俊。见宋沐寒出来，他笑眯眯地摇了摇折扇："早啊，小徒儿。"
宋沐寒额角青筋直跳："你没事干么？"
"有啊。"温阳踱步走近，"早起练功，顺带..."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在宋沐寒憔悴的脸上转了一圈，"来看看某个信誓旦旦说能睡着的人。"
"看完了？"宋沐寒冷笑，"滚吧。"
温阳"唰"地合上折扇，用扇骨轻敲掌心："现在，我才是师尊，你是徒弟。"他俯身凑近，红发带垂落在宋沐寒眼前，"怎么，小小年纪就记忆低下？"
宋沐寒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砰"地撞上门框。他死死盯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胸口剧烈起伏，却硬是挤出一个冷笑："...滚开。"
他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转身就要回屋，却被温阳用折扇抵住肩膀。
"既然醒了，就随我去晨练。"温阳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玄光宗规矩，新弟子第一日要学基础符咒。"
宋沐寒甩开折扇，头也不回地冷笑："就凭你也配教我画符？"
"配不配..."温阳的声音忽然贴着他耳畔响起，惊得宋沐寒浑身一颤，"试试不就知道了？"
未等宋沐寒反应，温阳已经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就往外走。宋沐寒挣扎未果，突然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灵力，竟被完全压制了。
"你！"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温阳含笑的眼眸。
"忘了说，"温阳晃了晃不知何时贴在宋沐寒后背的符纸，"这是特制的禁制符。师尊当年教我时说过，对付不听话的徒弟..."他凑近宋沐寒耳边，轻声道，"就该这样。"
宋沐寒气得眼前发黑，却在瞥见温阳腰间晃动的红色流苏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
温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色暗了暗，却笑得愈发温柔："走吧，乖徒弟。为师今日...定会好好教导你。"
到了书阁，温阳终于揭下宋沐寒后背的禁制符。宋沐寒立即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其他弟子都在学基础符理，"温阳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案几上的符纸，"师尊天资过人，咱们直接学画符。"
宋沐寒站在书架旁，闻言冷冷抬眼："不教基础先画符？我可不记得这么教过你。"
温阳借着身高优势俯视他，唇角微扬："师尊这般聪慧，自然一学就会。"他心知宋沐寒虽精通阵法，但对符咒一窍不通，偏要故意刁难。学不会就打，师父管教徒弟，天经地义。
"既然能自学成才，"宋沐寒反唇相讥，"要你这个师尊有何用？"
温阳忽然凑近，呼吸几乎拂过他耳畔："用处可大着呢。小徒儿不会的...随时可以来问师父。"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暧昧的温度。
宋沐寒猛地别开脸："好好说话！"
"啪"的一声，温阳手中突然多出一根青藤鞭，在宋沐寒眼前轻轻晃动："师尊可认得这个？当年您教我时，用的就是这根藤鞭。"
宋沐寒余光扫过，确实是当年那根。他强自镇定，将注意力强行拉回符书上。
"那就先画个引火符看看。"温阳忽然用藤鞭挑起他的下巴，"不过...若是画错了..."鞭梢缓缓下移，在他肩头、胸口、腰间游走，最后停在臀部轻轻一点，"该罚哪儿好呢？"
感受到笔尖微不可察的颤抖，温阳低笑："就这儿吧。"
宋沐寒"啪"地搁下笔，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温阳！你别太过分！"
"过分？"温阳忽然敛了笑意，藤鞭"啪"地抽在案几上，"当年师尊罚我跪在雪地里画阵法时，可曾觉得自己过分？"
书阁内骤然安静。宋沐寒抿紧嘴唇，半晌才生硬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温阳逼近一步，"就因为您是师尊，我是徒弟？"他忽然抓起宋沐寒的手按在符纸上，"现在，该换我教您了。"
宋沐寒第三次执笔时，指尖已不再颤抖。朱砂在黄纸上蜿蜒游走，一道完整的引火符顷刻成型。他冷笑一声，将体内好不容易凝聚的灵力尽数注入符中。
"还给你。"符纸化作一道火光直扑温阳面门。
温阳不慌不忙抬手，指尖泛起青光，将火焰尽数掐灭。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那副玩味的笑容："师尊不愧是师尊，两三次就学会了。"
"你当人人都似你那般愚蠢？"宋沐寒将毛笔重重搁下，硌得指节发白。臀部的灼痛还在隐隐作祟，但他绝不会在温阳面前显露半分狼狈。
温阳忽然俯身，红发带垂落在符纸上："那师尊可知道，玄光宗的引火符...要这样画才对。"他握住宋沐寒执笔的手，带着他在符纸上重新勾勒。不同于宋沐寒模仿的形似，这道符文每一笔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律。
宋沐寒挣了挣，却发现对方的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温阳的呼吸喷在他耳际："当年我学第一个符咒用了三天，师尊猜猜...我挨了多少鞭？"
"松手。"宋沐寒声音冷得像冰。
温阳却变本加厉，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不如师尊也体验下...当年我是怎么学的？"他手上突然用力，带着宋沐寒的笔锋猛地一转——
"咔嚓"一声，毛笔应声而断。
朱砂溅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宛如血迹。宋沐寒趁机挣脱，反手将断笔抵在温阳咽喉："玩够了？"
温阳不躲不闪，反而笑着凑近，任由笔尖在颈间划出血痕："师尊舍得下手？"他忽然压低声音，"杀了我...您可就永远困在这里了。"
宋沐寒瞳孔骤缩。就在这一瞬迟疑间，温阳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一拧，天旋地转间，他已被按在符案上。温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下来学避水符。画错一次..."红发带垂落在他眼前，"十鞭。"
温阳铁了心不想让宋沐寒好过。
窗外，晨光正好。书阁内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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