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in和老哥们的号召力非同凡响,次日的午市,餐厅合伙人们又赚了个盆满钵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好的方向发展,翟潇闻信心十足,拿着锅铲预备继续大干一场,不想午市的碗盆刚洗完,餐厅里头居然只剩下林大厨在他身边。
翟潇闻“不儿,干什么去了这是?”
林时宵虽然心知肚明,但不能透露,因而选择呵呵一笑,留他在原地一头雾水。
——其实也不算完全一头雾水,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自己生日已至,节目组不可能半点安排都没有,只是他没料想到阵仗如此之大,引得大半餐厅翘了班。
节目组也是一个两个坐在摄像机后面就这么笑着瞧他,看着像观赏猴子,翟潇闻狠狠挠了两把后脑勺,眼见晚市大约是开不起来了,一时竟不知道做点什么才好。
翟潇闻“我还是备点菜吧……”
他转身要往后厨去,余光扫过柜台,突然瞥见上头挺可爱的一张粉色便签纸,上头是一行秀丽小字:
李乐意“翟大厨,给你放假,到门口瞧瞧!”
这字儿他可太熟了,从小到大,老妈耳提面命,“要好好辅导妹妹做作业”,从一开始拿不准如何落笔虾爬子一样的字体,再到如今规规矩矩的秀丽小字,他是看着一点一点练成的。
他脸上不自觉现出几分笑意来,攥着纸条晃出门去,看见门前两棵大树中间搭起一个吊床,上头还放了一张小毯子,吊床旁边是一张铁艺小桌,上头是一杯“海风莫吉托”,悠哉下午,好不惬意。早上来的时候还不见,想来是趁着午市他忙得脚不沾地,有人偷偷摸摸来此动工。
翟潇闻“真懂我啊!”
翟潇闻伸了个懒腰,甚是满意。这回他也不发愁剩下那两千来块,一把把自己丢上吊床。
忙碌了这许多营业日的翟大厨正需要这样一个悠闲假日。
直至夜幕降临,毯子也拦不住夜色微凉,听得嘈杂脚步声至,老远就看见严浩翔风风火火来:
严浩翔“闻哥!快来海边!企鹅上岸啦!”
翟潇闻茫然眨一眨眼,没想到会是这样新奇的开场白。奈何丁禹兮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仗着一身力气一把给他拉起来,噔噔噔冲向大海。
穿过一排诺福克岛松,先看见缠绕灯带的小篷子下摆一张餐桌,各色美事琳琅满目。再看见宽阔海面,临岸浅湾处,漂浮着上百企鹅小灯。他走近看,才知是用矿泉水瓶和防水LED灯组装,再拿马克笔勾画,做工很是拙劣,可是一群一群,不但是黑白企鹅,还是有人赤诚的一颗心。
他没来得及转身,忽听见身后吉他扫弦,周柯宇立在沙地里,弹一首《生日快乐》——这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乐在其中。
然后是轻盈的歌声,开始是温和柔婉的一道女声,再后来一个两个都加入进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声音撞上海浪,在海风里飘得很远。而在这歌声里,年轻的女孩手中端着蛋糕,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海风掀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张白皙的小脸,她眼眸中笑意盈盈,合着吉他旋律,轻声送上她的祝福。
李乐意“翟潇闻,祝你生日快乐。”
他低头看,蛋糕是海浪上头坐着一只小企鹅,“手心”握着一支迷你麦克风,右下角是巧克力小牌子,上面写着“Sing for us!”蛋糕做工很拙劣,显然并非出自专业人士之手,企鹅其实有点难看,但怎么看都可爱。
然后吉他变调,悠扬前奏响起,翟潇闻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歌。
《情深深雨濛濛》,他最初被人们记住的歌。
梁晚慈递上一支真正的话筒,清清冷冷的容颜难得也展露和煦的笑:
梁晚慈“演唱会可以开始了吗,寿星?”
他笑起来,接过话筒,恰好还能赶上歌曲的前奏。
翟潇闻“情深深雨濛濛,多少楼台烟雨中……”
李乐意将蛋糕放在折叠桌上,静静望向那道再度唱起这首歌的身影。六年以前,他参加选秀节目的那一年,初舞台唱起这首歌,可以说是一炮而红。她偶然在电视上看到过,当时立刻关了电视,嗤了一声“难听”,后来还是在手机上刷完。那时她没想过,她竟还有坐在他面前听完这首歌的一天。
其实第一次听时她就想到了,烟雨朦胧的歌曲,和他名字好合适,潇闻,这名字其实实在好听。
一曲毕,海滩上响起掌声,翟潇闻也被推搡着来到了蛋糕跟前。天公作美,今日海风温婉,蜡烛点燃,寿星许愿,然后吹熄蜡烛,愿望已经实现——
李乐意,其实自从九年前起,我每一个生日愿望都是要再相见。
梁晚慈静静望着眼前众人,手心是一朵本来李乐意别在她发间的红色山茶,却在不知不觉捻碎花瓣几片。
周柯宇递来纸巾:
周柯宇“沾到手了。”
她才低头看,掌心红色汁液,像那年红酒泼洒上她白色礼服裙。
她莞尔,忽然想起昨夜,李乐意蜷在厨房一角,一笔一笔勾画她的企鹅灯。这些日子她昼夜不安,不知如何才能成就一个更好的生日惊喜,最终还是凭一腔近乎执拗的真诚去做。
真像啊——像十八岁那年孤注一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