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还是不要早起。这一天合伙人们终于得到了一个睡懒觉的机会,一个两个直到中午将近才先后从房间冒了头,在酒店简单用过午餐,再仔仔细细做一套与游艇派对合宜的造型,他们向大海出发。
到底年轻,严浩翔爱玩点新鲜玩意,万里迢迢背来的无人机终于见了光,被他操纵着在游艇之上与他们一同乘风破浪。镜头忠诚地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切,碧海白艇、阳光和煦,李乐意被推到蛋糕台面前,笑容明亮如盛夏。
寿星嘛,要有寿星的样子,她今日穿了一条白色小礼服,丝绸面料柔软,其上点缀的小珍珠更衬她明眸皓齿。漂亮的蓝色系三层蛋糕上栖息蓝天大海,她与蛋糕站在一处,相得益彰。
丁禹兮“游艇派对怎能没有香槟呢——”
丁禹兮“来,第一杯敬寿星!”
丁禹兮手脚麻利,动作间倒好每一杯,澄黄的酒液升起气泡。他端着酒盘走近蛋糕台,说着敬寿星的话,却把酒盘凑近了翟潇闻。他眨一眨眼,意图很明显。
翟潇闻有些犹豫,李乐意也投来目光,最后还是梁晚慈先一步动作,将香槟杯递向李乐意。
梁晚慈“我们敬乐意!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梁晚慈牺牲可不小。李乐意想,她在这节目里从未说过这么一长串的话。她当然立刻就将杯子接过来,痛痛快快地与每个人碰杯,这一会在翟潇闻面前没犹豫。
远处海天一线,朵朵浪花是大海的裙摆,她笑得很明媚,眼里晕着亮亮的太阳光。
李乐意“谢谢大家,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录制顺利、每天都开心!”
生日歌在黄金海岸无边的海面上唱起,李乐意闭眼许愿,睫毛投下的阴影淹没了眸光。翟潇闻一边唱,一边举起手机录像,多好的风景,镜头却框不进他与她两个人。
船舷阴影处,梁晚慈静默站着,她看见欢声笑语,也看见远处浪花吞没晚霞。
周柯宇“刚试了,这蛋糕不算很甜。”
回神,周柯宇站在眼前,递上一小碟蛋糕。
梁晚慈“甜也没关系。”
她却展露出一个难得的真心笑容。
梁晚慈“我很少吃,偶尔甜一下也没关系。”
周柯宇一怔。
周柯宇“不喜欢过生日吗?”
吃蛋糕的动作一顿,梁晚慈咬住勺子,下意识向他看去。面前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二十三岁,穿着很有当地特色的蓝底椰树花衬衫,配一副大牌墨镜,风流倜傥花花公子样,但他的温和体贴和细致入微,她从未见过。
她将这一口蛋糕吞下,抬眼很轻松地笑了笑。
梁晚慈“我生日在八月,那时候浪头最大,开不了游艇派对。”
最后一丝阳光也沉入大海,她回忆起,自己也有些惊讶。
梁晚慈“从十八岁开始,我就没再过一个生日。”
意识到自己将这话说出口,她愣住,然后让思绪戛然而止,想要张口说点什么找补,无从说起。
周柯宇“但现在风平浪静。”
周柯宇望着她,目光沉沉,她站在那目光里,不知为何胆战心惊。
所以她选择逃:
梁晚慈“不知道那俩小朋友到底又闹了什么矛盾,我再去看看。”
宝蓝色的鱼尾长裙,她走得很快,像美人鱼意识到现实并非童话的一瞬就要跳入大海逃跑。周柯宇不知在什么时候给她罗织起一张疑似安全区的网子,让她在他面前竟然也有一天任意失言。
但是不行,根据梁晚慈的人生经验,一旦付出信任,就要付出血和伤痛。她上过一次当,所以绝不再上第二次。
周柯宇立在后头,晃一晃手中的高脚杯,里头酒液还剩一点,倒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帅脸。
哎,周柯宇。
任重而道远。
派对的后程,节目组关闭了摄像机,将这段狂欢时光留给他们。于是大家玩得真挺开心,香槟开了许多,该醉的全醉了。
丁禹兮、严浩翔还有林时宵,零零散散歪倒在沙发上,翟潇闻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李乐意独自趴在船尾,夜风经过她长发,流露出她玉润肩头。
他走近,展开毛毯想要披在她肩头,她头也没抬,声音闷在臂弯:
李乐意“找小慈姐?她在二层。”
他双手僵在半空,展开的毛毯被海风卷成帆。
但很快,他再次向前一步,将毛毯完完全全盖在她肩膀。
翟潇闻“找你。”
装不下去了。李乐意抬起头,俏脸上一点酡红,但没醉,他们双方都很清楚。
九年前,李乐意十四岁生日,青城的六月初已是夏日序章,天气微燥。截至那天,她和翟潇闻吵架冷战一星期。
她到那天一共才有过十四个生日,翟潇闻未曾错过一个。就连她出生那天,皱巴巴的像只猴子,他也站在病房里,三岁的小孩子,颤巍巍戳过襁褓里的小娃娃。
她想,他不会错过她的十四岁生日。
所以她没有组织这一年的生日会,拒绝了爸爸妈妈订好的最喜欢的餐厅,在他隔壁,在她的小小卧室里,等着敲门声响起。
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天黑哭到天亮。十四岁的李乐意人生没有挫折,这是最大的一次。
那天下了整夜的大雨,次日早,泥泞满路,大风大雨几乎打倒了他家门前的老邮筒,她去敲翟潇闻的门。没有人。
再隔壁的大婶从一楼窗子探出了头:“乐意,不在家,我看昨天母子两个大包小包,看来是搬走了,你们那么要好,他没告诉你?”
对,就连他搬走,她都是最后知道的。
她眼眸里水意潋滟,酒意上头,满腹委屈,只是看着他,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当了九年不温不火的女明星,身上背着老爸绝症的债,她在镜头前竭力维持着宠辱不惊,却在这一刻,声音染上哭腔。
李乐意“翟潇闻,我真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