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的足底陷入无限城的木质地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活物的血肉上,黏腻而温热。背上的少女轻得几乎失去重量,她的手腕上,那道火焰刻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这座贪婪的建筑吮吸着生命力。她的呼吸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火星,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炭治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急速流失,就像捧着一捧即将熄灭的余烬。
"往左……"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指尖微微颤抖着指向远处的梁柱,那里的木质纹理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后又强行愈合,"那里……藏着继国缘一当年斩出的裂缝……"
炭治郎侧身闪避,三道琵琶弦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在墙壁上割出深达寸许的切痕。他敏锐地嗅到弦线上沾染的气味——和千景左腕的血一模一样,那种混合着霜雪与陈旧铁锈的气息。这让他胃部一阵紧缩。鸣女的能力正在进化,或者更准确地说,无限城本身正在学习。
"鸣女在模仿朔月呼吸?"他低声问道,脚步不停,朝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疾奔。
"不……"少女的指尖抠进他的肩膀,指甲因虚弱而泛白,却仍死死抓着他,仿佛这是她与现实的最后联系,"是无限城……在吃掉千景的剑技……"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绝望的认知,"它尝过她的血……现在它想要更多……"
拐角处突兀地出现一具冰棺。棺盖透明如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蓝光。里面沉睡着与千景面容完全相同的少女,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右眼刻痕呈完整的满月状,而非千景那样的弦月。冰棺中的少女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但炭治郎的嗅觉捕捉到了腐朽的气息——这具身体已经在这里放置了太久。更骇人的是,冰棺周围的地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炭治郎的脚印,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却新鲜得像是刚刚踩下。他们已经第八次回到这里,而这座城正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背上的少女突然剧烈抽搐。她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已经透明化,飘散的荧光被地板贪婪地吸收。那些被"吃掉"的部分,竟在天花板上凝聚成新的眼球,瞳孔里映着炭治郎惊愕的脸。这座城在记录他们,在研究他们,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将他们彻底吞噬。
"把我……扔进冰棺……"她咳出带着火星的血沫,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只有火种……能烧毁摇篮……"她的眼神涣散,却仍固执地盯着那具冰棺,仿佛那里藏着唯一的答案。
炭治郎刚要反对,整条走廊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墙壁扭曲变形,木质纤维像是活物般蠕动,将他们推向一侧。无数陶壶从阴影里滚出,玉壶的狞笑在壶口震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那位大人说……活着的火种最美味!"
三个壶同时炸裂,毒箭如暴雨般射来。炭治郎旋身挥刀,却发现自己的水之呼吸慢了半拍——背上的少女正在吸收他的体温,他的肌肉因寒冷而僵硬,动作变得迟缓。千钧一发之际,冻气从侧面轰来,将毒箭凌空凝固,冰晶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轨迹。
"这边!"
真正的千景——至少炭治郎认为她是真的——从拉门后冲出,她的日轮刀上缠着冰蓝色火焰,刀刃划过的地方,空气凝结成细小的霜花。但她的状态同样糟糕,右眼正在流血,那些血珠落地后,竟全部朝着冰棺里的"满月千景"滚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左腕的弦月纹路已经蔓延至肘部,皮肤下的血管泛着不祥的蓝光。
"她才是无惨想要的容器。"弦月千景的刀尖颤抖着指向冰棺,声音里带着苦涩的认知,"我不过是……失败的残次品。"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他试了三百次……才做出一个完美的……"
玉壶的陶器碎片突然聚合成人形。这个上弦之伍的完全体,胸口镶嵌着与千景同款的弦月纹路,但那些纹路是活的,像寄生虫般在他的皮肤下蠕动:"错了错了~你们都是好孩子~那位大人需要双份养料呢~"他的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手指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指向炭治郎背上的少女,"火种要烧起来才好看~而月亮……要完整才美味~"
炭治郎突然明白了一切。这座城,这场逃亡,这个循环——全都是陷阱。无惨要的不是杀死他们,而是让他们在绝望中完成某个仪式。他低头看向背上的少女,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火焰刻印只剩下淡淡的轮廓,但她的眼神却出奇地平静。
"炭治郎……"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嘴角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金色的火星,"告诉杏寿郎……"
她的遗言被爆炸声淹没。冰棺炸裂的瞬间,满月千景睁开了眼睛——那瞳孔深处,摇曳着无惨的梅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