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伴着九灵每日看似随性却暗含章法的“投喂”(即便偶尔帮些小倒忙,那份藏在眉眼间的关切也实打实摆在那儿),悠悠闲闲又暗潮涌动地过了好几日,楚柏星终于能勉强撑着身子下床走动。
她扶着桌沿缓了缓气力,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嘴角刚漾起点劫后余生的笑意——
“楚柏星!”九琳清润的声音稳稳响起,九条狐尾安静垂落,步伐不疾不徐地走近,她站定在楚柏星身前,指尖轻轻搭上她肩头,耳尖虽染了层浅淡薄红,语调却沉静如水:“我这些日子盯着其他六嗜魔兽,它们正从千里之外往此处赶。”
楚柏星被这沉稳劲儿引得侧目,微微挑眉,顺着她的力道站稳身形,指尖虚点了点桌沿嗔怪的开口:“师傅何时察觉的?倒瞒得我严实。”
九琳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带出几分从容韵律,眼波定定望过来:“你昏迷时,我便察觉异动。用法术探过,六兽不管蛰伏何处,皆调转方向,直奔咱们这儿。”
她垂眸时,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这事儿,十有八九与你脱不了干系。”
楚柏星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纹路,沉吟片刻道:“我?……师傅凭何断定是因她而起?”
九琳微微仰头,眸中波光沉静如深潭,尾巴轻轻一摆,带得案上书卷悄然翻动:“你到此以来,除那金粉和你再无其他特殊物件。六兽往昔各守一方,如今齐齐奔赴,必然是你身上藏了它们欲寻之物。”说罢,她目光淡淡落在楚柏星身上,尾音带了丝探究:“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楚柏星望着她沉静模样,唇角溢出缕轻浅笑意,伸手虚虚拍了拍她发顶:“师傅既已探查清楚,定有思量。
依我看,它们未到跟前,不妨先观其动静。
若真是因你而来,躲无用,倒不如弄清楚你与六兽间的关联。”
九琳尾巴尖儿轻轻晃了晃,耳尖薄红又淡了几分,指尖拂过案上茶盏,语调依旧沉稳:“我本想着,若事态棘手……”她顿了顿,眼尾漾开极淡的弧度,“带你去后厨暂避,我做的糖醋鱼骨头,或许能派上用场。”
听到她做的糖醋鱼骨头楚柏星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
过了一会楚柏星望着窗外投下的光影,听着这话里藏着的俏皮,无奈笑叹:“这后手……倒真是独一份儿。”话落,她望着九琳沉静眉眼,心底那股不安,却随着这桩怪事,如暮色漫上檐角,悄然浓了几分……
她们刚说完,楚柏星忽然脸色骤变,左手死死按住心口踉跄半步。
九琳眼疾手快想去搀扶,却见她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如风中残叶般半跪在地。
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额角滑落,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破碎的喘息,仿佛有无数钢针正从心脏向四肢蔓延。
“柏星!”九琳声音都变了调,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楚柏星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顺着指缝溢出,在青砖上绽开妖冶的花。
最后一声呛咳撕裂空气,她整个人重重栽倒,染血的衣襟在风中轻轻颤动,唯有喉间断续的气音,昭示着尚存的生机。
九琳僵在原地,九条狐尾紧绷如弦,耳尖不住地颤抖。
她死死盯着楚柏星蜷缩的小身影,忽而抓起案上瓷瓶又狠狠放下,在狭小的屋内来回踱步,绣鞋与青砖碰撞出凌乱的声响。
“该用凝魂香?还是引魄符......”她喃喃自语,指尖凝起的狐火忽明忽暗,映得眼底血丝愈发清晰,却始终不敢贸然施法。
另一边,楚柏星额角冷汗如注,苍白的面容扭曲成痛苦的弧度。
混沌的意识中,父母的声音如荆棘般缠绕耳畔:“非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梦?”、“我们供你读书容易吗?”她想反驳,喉咙却像被滚烫的铁钳扼住,挣扎间,眼前浮现出熟悉的院落——满地殷红的血泊中,父母的脸被血色浸透,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
“不!”楚柏星猛地睁眼,剧烈的咳嗽震得床榻发颤。
冷汗浸透的衣襟紧贴脊背,她望着头顶熟悉的帐幔,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方才惊心动魄的梦魇。
九琳几乎是瞬间扑到床边,冰凉的指尖搭上她的脉搏,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醒了就好......你再吓我,我......我就把你做成糖醋鱼!”颤抖的尾尖扫过她手背,藏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九琳话音刚落,楚柏星紧绷的神经轰然断裂。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蜷缩着肩膀,压抑许久的呜咽混着破碎的抽气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那个总强撑着故作镇定的少女,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指节死死揪住被角,仿佛那是惊涛骇浪里最后一块浮木。
咸涩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楚柏星眼前又浮现出父母的血脸,还有恶魔狞笑时獠牙滴落的黏液。
才十六岁的她,本应在教室里和同学嬉笑打闹,却被迫直面在陌生世界中人性最阴暗的角落,承受着远超年龄的伤痛。
未来像团浓重的迷雾,看不到方向,那些未竟的梦想,在残酷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望向九琳,泛红的眼睛里盛满绝望:“我只是个16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那些怪物......” 滚烫的泪珠砸在被褥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
九琳喉头滚动着未出口的安慰,最终只是无声地将颤抖的少女揽入怀中。
她的掌心贴着楚柏星单薄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因啜泣而剧烈起伏的肩胛,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僵成石雕——一股陌生而磅礴的力量如暗流般从楚柏星体内涌出,顺着相触的肌肤直冲灵台,九琳的九条狐尾不受控地炸开,在身后簌簌震颤。
“!”九琳猛地后退半步,指尖凝起的狐火在惊悸中湮灭。
而哭得昏天黑地的楚柏星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剧烈抽搐着弹开,额前碎发已被冷汗浸透,沾在泛着诡异绯色的脸颊上。
她茫然望向自己颤抖的双手,掌心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流动的星砂。
“不……你可以的!”九琳抓住楚柏星的手腕,瞳孔因震惊而剧烈收缩。
狐族特有的灵觉疯狂预警,那股力量带着时空错位的混沌感,既不似仙法澄澈,也不似妖力暴戾,却如深埋地底的上古火种,在楚柏星血脉里蛰伏千年后终于苏醒。
“是本源力量!不同于这世上任何一种的本源力量,它……它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馈赠!”
楚柏星听到九琳这句话喃喃自语到:“本源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