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府的朱漆大门在暮色四合中沉重地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门轴转动的“嘎吱”声在空旷的前院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张启山是被副官张日山和几个最信任的亲兵用临时找来的门板抬进来的。他高大的身躯躺在坚硬的木板上,盖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胸膛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红府上下紧绷的心弦。亲兵们步履沉重,动作却极尽轻柔,生怕一丝颠簸都会惊扰了这位长沙城顶梁柱的脆弱生机。
二月红走在最前面引路,月白色的长衫下摆沾满了矿洞的泥泞和溅上的暗红血污,袖口处被鲜血浸透又干涸的布条格外刺眼。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凝重。那双温润的墨玉眼眸,此刻深潭般沉寂,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强行压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
“抬进东厢暖阁。”二月红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东厢暖阁离他的卧房最近,是红府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地方,如今成了张启山的临时“牢笼”。
暖阁内早已被二月红的心腹弟子收拾妥当。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宁神的檀香气息。柔软的床榻铺着厚实的锦被。亲兵们小心翼翼地将张启山安置在榻上,动作轻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瓷器。
“副官,”二月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留下两个最得力、口风最紧的兄弟,在暖阁外警戒。其他人,守住红府外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东厢半步。佛爷重伤的消息,绝不可外泄,否则…”他顿住,没有说下去,但那平静眼神里透出的寒意,让张日山心头一凛。
“二爷放心!属下明白!”张日山立刻肃然应道,眼中布满血丝,看向床榻上昏迷的佛爷,满是担忧,“佛爷他…”
“暂时死不了。”二月红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但能不能活,能活多久,全看接下来。”他走到床榻边,俯身仔细查看张启山的情况。昏迷中的张启山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也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搭在张启山的手腕脉搏处,感受着那微弱却奇异地趋于平稳的跳动。那三滴“寒髓玉露”的霸道寒气暂时压制了狂暴的陨铜能量,却也如同饮鸩止渴,让他的身体陷入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
“去打盆热水来,干净的布巾。再取我药房最上层左边第一个青玉盒子里的‘凝露膏’。”二月红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张日山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去办。
暖阁内只剩下二月红和昏迷的张启山。炭火噼啪作响,檀香袅袅。二月红站在床榻边,垂眸看着张启山苍白沉静的侧脸。这张脸,在长沙城是权势与力量的象征,是无数人敬畏的源头。此刻却如此脆弱,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折磨至此。
形影不离…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缓缓抬起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解开染血的布条。掌心被瓷片割裂的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边缘因为之前的用力搀扶和紧张而再度裂开,丝丝缕缕的鲜血正缓慢地渗出。钻心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他心中那沉重的、冰冷的绝望。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张启山额角被冷汗黏住的一缕黑发。指尖触碰到对方微凉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战栗。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超越职责的怜惜和…恐惧。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张日山很快取来了热水、布巾和那个巴掌大小的青玉药盒。二月红亲自动手,用温热的布巾仔细而轻柔地擦拭张启山脸上、颈间的汗渍和污迹。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如同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玉器。指尖偶尔擦过张启山紧抿的薄唇和冷硬的下颌线,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当温热湿润的布巾擦过张启山滚烫的额头时,昏迷中的人似乎被这细微的刺激唤醒了一丝神志。
“唔…”一声极其低哑模糊的呻吟从张启山干裂的唇间溢出。他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在挣扎。
“佛爷?”张日山立刻激动地凑近。
张启山极其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头顶暖阁精致的雕花承尘和摇曳的烛光光影。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脑中攒刺,让他闷哼出声。紧接着,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灼烧感再次蠢蠢欲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薄冰下翻滚,带来阵阵隐痛和虚弱。五脏六腑像是被掏空又强行塞回去,空落落地难受。喉咙干得如同沙漠,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水…”他嘶哑地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张日山连忙拿起旁边温着的参汤(红府备好的),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凑到张启山唇边。这一次,张启山没有再呕吐,只是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汲取着那温润的液体。几口参汤下肚,似乎稍稍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副官张日山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然后,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素白的身影。
张启山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目光越过张日山的肩膀,落在了床榻边静静伫立的人身上。
二月红。
他依旧穿着那件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月白色长衫,清俊的脸上毫无血色,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风雪中一株挺立的玉兰,带着一种破碎的清冷感。最刺眼的是他那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被厚厚的、渗着新鲜血迹的白布包裹着,刺目的红在素白的布上晕染开一小片。
张启山的眉头猛地拧紧。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回脑海!
幽暗的矿洞…那毁灭性的光柱…撕裂灵魂般的灼骨剧痛…混乱的撤退…自己如同野兽般的痛苦挣扎…还有…那强行灌入喉中、带来冰火炼狱般折磨的刺骨寒液!
以及…在意识彻底沉沦前,那紧紧搀扶着自己的、带着惊人热度和力量的手臂,和耳边那一声声带着焦灼与决绝的“撑住”…
是二月红。
是他将自己从矿洞地狱拖了出来,是他喂下了那救命的冰寒之物,也是他…此刻守在这里。
张启山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二月红那只受伤的手,眼神复杂难辨。是愧疚?是疑惑?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佛爷,您感觉怎么样?”张日山的声音带着哽咽。
张启山没有回答副官,他的目光依旧锁在二月红身上,用尽全身力气,从干涩刺痛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属于上位者的质问。
二月红迎上他那双虽然虚弱却依旧锐利如刀、充满了探究和压迫感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真相。二月红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要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转头对张日山道:“副官,去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包括你。”
张日山一愣,看向张启山。
张启山微微阖了一下眼,算是默许。
张日山不敢多言,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暖阁的门。
沉重的木门关闭声,如同敲响了命运的鼓点。
暖阁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张启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在空气中清晰地回荡。檀香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沉重。
二月红走到桌边,提起温在炭盆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温水。他没有立刻递给张启山,而是端着水杯,缓步走回床榻边。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站着,目光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俯视着靠在软枕上的张启山。
“佛爷,”二月红开口,声音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清晰和冷冽,“您想知道矿洞里发生了什么?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知道我为什么必须带您来红府?”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最残酷的语言,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这一切,都源于那块陨铜。它选中了您。”
“选中?”张启山嘶哑地重复,眉头拧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戾气。他张启山,长沙布防官,九门之首,竟被一块破石头“选中”?何等荒谬!
“是,选中。”二月红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它并非死物。那是一种…来自天外的、拥有可怕意志和力量的活物。或者说,是某种力量的载体。而您,被它视为承载其力量的‘容器’——被选中者。”
“容器?”张启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羞辱的愤怒和荒谬感,牵动了内腑的伤势,让他一阵剧烈的呛咳,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荒…荒谬!我张启山…咳咳…岂是什么鬼东西的容器!”
“荒谬?”二月红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惨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沉重,“佛爷,您身上的灼骨之痛,您体内那几乎将您焚烧殆尽的能量,您此刻的虚弱…难道还不够证明这‘荒谬’的真实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张启山:“您以为那光柱是意外?您以为那痛苦是巧合?不!那是烙印!是枷锁!是它强行打入您体内、与您生命彻底绑定的印记!”
张启山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二月红,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急促。他无法反驳。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灼热感,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虚弱和隐痛,都在无声地佐证着二月红的话。但他骨子里的骄傲和掌控欲,让他无法接受这种被命运、被一块石头强行安排的屈辱!
“那又如何!”张启山猛地低吼,试图撑起身体,却被剧痛和虚弱狠狠按回枕上,只能徒劳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再次暴起,“我张启山…咳咳…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一块破铜烂铁!把它毁了!毁了那鬼东西!” 他的眼神充满了狂暴的戾气和不甘,如同被困的猛兽。
“毁了?”二月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的悲哀更浓,“您以为九门先辈,甚至那些觊觎它的东洋人,没想过毁了它?它若能轻易被毁,就不会成为我红家代代守护的禁忌秘辛!它的力量远超您的想象!强行毁去,只会引发无法估量的灾难!甚至…会立刻引爆您体内与之相连的那部分力量,让您…尸骨无存!”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张启山的心上。他死死瞪着二月红,眼中翻涌着惊骇、愤怒、不甘和一丝被戳破的无力感。尸骨无存…这威胁冰冷而真实。
“那你想怎样?”张启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看着我…被那鬼东西…一点一点烧死?” 他体内的灼热感似乎在回应他的愤怒,隐隐有抬头的趋势,让他额角渗出冷汗。
“守护。”二月红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我红家,世代守护这陨铜的秘密,防止其力量为祸人间。同时…”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也肩负着…守护‘被选中者’的责任。”
“守护?”张启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背后隐藏的含义,眼神锐利如刀,“怎么守护?把你那救命的冰水…再给我灌上几瓶?” 他语气带着嘲讽,却也隐隐透着一丝对那寒髓玉露效果的忌惮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寒髓玉露只能救急,治标不治本,且珍贵无比,所剩无几。”二月红摇头,目光沉静地迎上张启山探究的眼神,缓缓吐出那个早已悬在两人头顶的、残酷的规则:“真正的守护之法,只有一个——**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张启山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头紧锁,一时未能理解其全部含义。
“是。”二月红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在宣读一份死亡判决,“被选中者体内的陨铜能量,如同狂暴的熔岩,极不稳定。远离守护者超过一定距离或时间,能量便会失控反噬,如同您在矿洞深处感受到的那种痛苦,甚至更甚,直至将您彻底吞噬焚毁。”
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张启山骤然变色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守护者靠近,如同在您这口即将沸腾爆炸的熔炉上,加了一个稳定能量的‘盖子’。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您生死的界限!简而言之,佛爷——”
二月红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残酷的宣判说出口:“从今往后,您必须…与我形影不离。这是您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形影不离?唯一的办法?” 张启山喃喃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那双因为虚弱而略显黯淡的鹰眸,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荒谬!屈辱!囚禁!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他张启山是什么人?是长沙城的布防官!是九门之首!是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铁血军人!他的命,他的自由,他的一切,从来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竟要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拴在另一个人身边?拴在这个…唱戏的二爷身边?!
“放屁!”
一声暴怒的嘶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猛地从张启山喉咙深处炸开!那声音带着极致的愤怒和被羞辱的狂躁,震得暖阁的空气都在颤抖!他体内那被寒髓玉露强行压制的灼热能量,似乎被这滔天的怒火彻底点燃,如同压抑的火山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
“呃啊——!”
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张启山双目赤红,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突,皮肤下的血管再次呈现出不祥的暗铜色纹路!他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动作迅猛得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垂危之人!那是一种被极端愤怒和本能驱使的、不顾一切的力量!
他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厚重锦被,动作狂暴!身体因为剧痛和狂怒而剧烈颤抖着,但他依旧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试图下床!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荒谬的“牢笼”!离开这个宣告他失去自由的鬼地方!
“我张启山…咳咳…不是谁的囚徒!”他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痛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滚开!让我走!” 他无视了体内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灼烧感,无视了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一把粗暴地推开试图上前搀扶的二月红!
二月红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旁边的红木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叮当作响。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那只受伤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被撞痛的腰侧。但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沉痛到极致的冷静。
“佛爷!您不能动怒!更不能离开!”二月红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焦急,“您体内的能量在暴走!强行离开只会让您立刻毙命!” 他看到张启山皮肤下那越来越明显的暗铜色纹路,看到他赤红双眼中那非人的狂暴,心中警铃大作!
“毙命?”张启山踉跄着站稳,高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佝偻着,却依旧如同一柄出鞘的、染血的凶刀,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戾气!他死死盯着二月红,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充满嘲讽和不信的弧度,“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咳咳…阎王殿的门槛都踏平了!还怕…还怕被一块破铜烂铁烧死?!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猛地抬手,竟作势要去拔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佩枪早已被张日山卸下保管。
但那股凌厉的杀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呃——!”
张启山脸上的狰狞和暴怒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形容的痛苦!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巨手,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狠狠向四面八方撕扯!又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全身的骨骼和内脏!
那被强行压下的陨铜能量,在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试图强行脱离“守护者”范围的举动下,彻底失去了控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他体内轰然爆炸!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刺目金红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张启山口中狂喷而出!那血液的颜色极其诡异,带着一种金属熔融般的质感,溅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甚至冒起丝丝白烟!
“佛爷——!”门外的张日山听到动静,猛地推开门,看到这骇人一幕,魂飞魄散!
张启山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扑倒!他最后的意识只看到二月红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写满惊骇的脸向他扑来,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足以碾碎灵魂的剧痛!
“砰!”
沉重的身躯砸在地砖上的闷响,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轻微“咔嚓”声(可能是摔倒时撞击)。
张启山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下是那滩散发着诡异高温和金属腥气的金红色血液。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痛苦和不甘中。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张日山僵在门口,面无人色。
二月红扑跪在张启山身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张启山的肩膀只有寸许距离,却颤抖着无法落下。他低头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男人,看着他嘴角残留的、刺目的金红色血迹,看着他皮肤下依旧在隐隐搏动、如同活物般的暗铜色纹路…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骨髓的绝望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规则…验证了。
残酷得…不留一丝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