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珍攥着药碗的手指泛白，声音都带了点颤：“姐……你别胡说，我没拿错药，就是李大夫给的方子，我照着熬的。”
“是吗？”曹圆圆眉梢微挑，故意往王秀莲怀里又靠了靠，一副虚弱得快撑不住的样子，“可我记得上次振峰哥崴了脚，李大夫给的药不是这味儿啊，那药虽苦，却没这么冲的怪味儿。小珍，你熬药的时候，没往里头加别的东西吧？”
这话像根针，一下扎在了众人的好奇心上。院子里刚歇下去的议论声又起来了，目光齐刷刷黏在曹小珍和她手里的药碗上，带着探究和猜测。
曹小珍急得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格外委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你亲妹妹，怎么会害你？你是不是撞坏了脑子，连好坏都分不清了？”
她这副模样，倒显得曹圆圆像是在故意找茬。王秀莲本就护着小女儿，见状皱起眉，拍了拍曹圆圆的背：“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小珍好心给你熬药，你还疑神疑鬼的。”
“娘，我不是疑神疑鬼，我就是觉得药味儿不对劲。”曹圆圆抬眼，眼神清亮，半点没有刚才的虚弱，“万一真是拿错了，我喝下去出点事儿咋办？这可不是小事。”
邵倩倩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嘴角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小珍，不然你就说说，这药里都放了些啥？也好让你姐放心。”她这话看似帮腔，实则是把火烧得更旺了些。
曹小珍被问得一噎，眼神躲闪着支吾：“我……我记不清了，李大夫写的方子，我照着抓的药，熬的时候也没多看……”
“记不清了？”曹圆圆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周围人都听见，“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记不清？小珍，你该不会是压根没去李大夫那儿抓药吧？”
这话一出，曹小珍的脸彻底没了血色，手里的药碗晃得更厉害了，黑褐色的药汁差点洒出来。她猛地抬头，声音拔尖：“我去了！我就是去了！你凭什么说我没去？”
“那你把方子拿出来看看。”曹圆圆追问，“李大夫开方子都会写下来，你把方子拿出来，咱们找个人看看，是不是治跌打损伤的药，不就清楚了？”
曹小珍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哪儿来的方子？昨天见曹圆圆被撞晕，她心里高兴，压根没想着去请大夫。这药是她自己在院子角落里挖的几株野草，随便熬了两碗，本想装装样子讨爹娘欢心，顺便让曹圆圆多遭点罪，哪儿想到会被追问得这么紧。
周围的人也看出不对劲了，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有人小声说“看小珍这样子，怕是真有问题”，还有人说“以前就觉得这丫头看着老实，心思说不定多着呢”。
曹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曹小珍：“小珍，你老实说，这药到底是哪儿来的？方子呢？”
曹小珍被他严肃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眼泪“唰”地掉了下来，哭着说：“我……我没去李大夫那儿……我想着姐就是撞了一下，不严重，就……就在院子里挖了点草熬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省点钱……”
这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没去抓药，又把理由推到了“省钱”上，倒是显得她一片好心，只是办错了事儿。
王秀莲松了口气，连忙帮腔：“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药哪能随便乱熬？”嘴上责备着，语气里却满是维护。
曹圆圆心里冷笑，这曹小珍倒是会找借口。她正要开口，一直没说话的傅林鹏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那碗药上，声音清冷：“院子里的野草大多性寒，有些甚至有毒，随便熬来喝，可能会加重伤势，严重的还会伤胃。”
他一开口，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傅林鹏是城里来的知青，识文断字，比村里大多数人都有见识，他说的话，大家自然愿意信。
王秀莲的脸色变了变，看着那碗药，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刚才她还觉得曹圆圆小题大做，现在听傅林鹏这么说，才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不简单。
曹小珍也慌了，拉着王秀莲的衣角哭：“娘，我不知道……我以为那些草能治病……我不是故意害姐的……”
“你不知道？”曹圆圆坐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离那碗药远远的，“院子里的苦艾和断肠草长得像，你就敢随便挖来熬？万一挖错了，我今天喝下去，说不定就直接没命了。小珍，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
断肠草这三个字一出来，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村里以前有人误食过类似的野草，差点丢了性命，这可不是小事。
曹小珍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看着那草绿油油的，以为能治病……姐，我错了，你别怪我……”
刘翠花本来拿着王秀莲给的五个鸡蛋，正准备走，见这边又闹起来，也不走了，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还不忘插一句：“我说秀莲啊，你这小女儿看着乖巧，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幸好圆圆没喝，不然真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王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急，对着曹小珍吼道：“你这个惹祸精！谁让你乱挖草熬药的？要是你姐真出了事，我饶不了你！”嘴上骂得厉害，却还是伸手把曹小珍扶了起来。
曹圆圆看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儿多半要不了了之。曹小珍装可怜装得像，王秀莲又护短，就算大家心里有怀疑，也抓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没关系，她本来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治住曹小珍，只是想敲敲警钟，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个好拿捏的曹圆圆了。
“算了娘，”曹圆圆适时开口，语气淡淡的，“既然小珍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以后别随便熬药了，真要是为我好，就去李大夫那儿抓正经药，别省那点钱，免得得不偿失。”
她这话既给了王秀莲台阶下，又暗指曹小珍刚才的借口站不住脚，听得周围人心里都有了数。
王秀莲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对对对，以后肯定去李大夫那儿抓药，再也不胡闹了。你赶紧回屋躺着，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刘翠花见没热闹可看了，也抱着鸡蛋，拉着小宝骂骂咧咧地走了。围观的街坊邻居也渐渐散了，嘴里还念叨着刚才的事儿，显然是把曹小珍那点小心思记在了心里。
邵倩倩看了傅林鹏一眼，见他没打算跟自己说话，也没再多留，转身回了知青点。曹振峰走到曹圆圆身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圆圆，今天谢谢你啊。”
“谢啥，都是一家人。”曹圆圆笑了笑，“以后别跟小孩子抢东西了，免得再惹麻烦。”
曹振峰红着脸点头，转身去收拾院子了。
曹小珍被王秀莲拉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指，紧得泛白。她知道，经过今天这事儿，村里人看她的眼神肯定不一样了，而这一切，都是曹圆圆害的。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表现出来。
傅林鹏也准备走，路过曹圆圆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冷淡，却多说了一句：“以后自己注意些，别乱吃东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曹圆圆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这傅林鹏，看着冷冰冰的，倒是还挺细心。不过她可没心思琢磨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在这六零年代活下去，顺便赚点钱，过几天舒坦日子。
王秀莲扶着曹圆圆回了屋，又倒了杯热水递过来，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些：“你好好躺着，我去做饭，下午让你爹去李大夫那儿给你抓药。”
曹圆圆接过水杯，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家里的情况她清楚，穷得叮当响，五个鸡蛋都能让王秀莲心疼半天，真要去抓药，指不定要磨蹭多久。与其指望他们，不如自己想办法。
她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村后的山上有不少野菜，还有野果子，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挖到草药或者蘑菇。要是能弄点东西去镇上换点钱，不仅能买药，还能改善改善生活。
想到这儿，曹圆圆的眼睛亮了起来。赚钱大计，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调子：“圆圆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曹圆圆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是卢剑海！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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