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周六清晨，贺峻霖鬼使神差地背起画具包。电梯下行时，他盯着严浩翔画的那张路线图，火柴人头顶还画了个小小的桂花。“只是想找更好的取景地。”他对着镜面理了理刘海，却在推开单元门时，撞见倚着摩托车等在梧桐树下的严浩翔。

“顺路载你。”严浩翔抛来安全帽，黑色皮衣衬得下颌线愈发硬朗。不等贺峻霖拒绝，他已经利落地发动引擎，“抓稳了！”轰鸣声中，贺峻霖被迫攥住对方腰侧的衣料，皮革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山路颠簸，摩托车停在半山腰时，贺峻霖的耳尖还泛着红。严浩翔摘下手套，指了指前方被藤蔓遮蔽的小径：“从这儿走。”他掏出登山刀砍断拦路的荆棘，碎屑落在贺峻霖肩头，“小心有刺。”

拨开最后一丛灌木，整片海湾骤然撞入眼帘。远处白帆点点，近处桂树摇曳，金黄花瓣落在碧蓝海面，宛如撒了一把碎金。贺峻霖愣住的瞬间，严浩翔已经架好三脚架，相机镜头对准他微微张开的M唇：“别动，这表情绝了。”

“谁让你拍了？”贺峻霖偏头去抢相机，却被严浩翔举高。少年跳起来时，米白色风衣扬起，发梢扫过严浩翔的下巴。两人僵持间，一阵强风突然掠过，贺峻霖脚下打滑，严浩翔几乎是本能地搂住他的腰，后背重重撞上树干。

四目相对的刹那，贺峻霖能清晰看见严浩翔瞳孔里自己慌乱的倒影。对方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什么：“你睫毛上......有片花瓣。”温热的呼吸拂过眼睑，贺峻霖猛地推开他，转身时撞翻了画架。

调色盘摔在青石上，钴蓝色颜料溅在严浩翔的白球鞋。“对、对不起。”贺峻霖蹲下身收拾，却被严浩翔按住手腕。“颜料洗不掉了，”对方晃了晃沾着蓝渍的手指，突然笑出声，“不过和你的眼睛颜色倒是很配。”

贺峻霖抽回手，心跳快得吓人。他盯着海面努力平复呼吸，余光却看见严浩翔蹲在旁边，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画。等他终于敢转头，发现歪歪扭扭的小人正在追一只蝴蝶，旁边写着极小的字：“比我拍的照片好看。”

返程时，贺峻霖坚持要步行下山。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严浩翔默默跟在半步之后，时不时踢开路上的石子。经过市集时，他突然跑到桂花糕摊前：“老板，要两块！”转身递给贺峻霖时，糕点还冒着热气：“上次看你没吃完，这次买小份的。”

贺峻霖捏着油纸，咬下一小口。软糯的糕点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腻。他瞥见严浩翔正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碎屑，动作自然得像是习惯，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猛地缩回手。“有......有渣。”严浩翔耳尖通红，转身大步往前走。

暮色渐浓，贺峻霖站在大院门口，看着严浩翔跨上摩托车。“下周......”对方发动引擎的手顿了顿，“天气预报说天晴，要不要去拍日出？”不等回答，摩托车已经飞驰而去，只留下尾气混着桂花的香气，萦绕在贺峻霖鼻尖迟迟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