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应急灯昏黄的光晕在墙上轻轻摇晃，贺峻霖望着严浩翔转身时带起的衣角，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又松开。发电机的嗡鸣声中，男人弯腰调试机器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白天铲雪的泥渍。

过来。”严浩翔头也不回，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折叠椅。贺峻霖走过去时，后颈突然被一条带着体温的围巾裹住，羊毛织物特有的柔软蹭过脸颊，“看你冻得直打哆嗦。”对方的声音混着呼吸喷在耳后，“还嘴硬说不冷？”

贺峻霖低头盯着围巾上深浅不一的蓝格子，那是严浩翔常戴的那条。记忆突然闪回某个雪夜，也是这样的温度，将他从恐慌中拽出。“其实…...”他攥紧围巾边缘，喉结滚动两下，“刚才跳闸的时候，我没那么害怕。

严浩翔手上的动作顿住，转头时睫毛扫过贺峻霖泛红的脸颊。窗外的风雪突然变得尖锐，扑在玻璃上发出呜咽。“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却让贺峻霖心脏猛地一跳。

“因为你总会来。”话出口的瞬间，贺峻霖感觉耳膜都在发烫。发电机的嗡鸣突然放大，震得胸腔发麻。严浩翔的眼睛亮了亮，像是落进了两簇跳动的火苗，他突然伸手，指腹擦过贺峻霖冻得发红的鼻尖：“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开一团绚烂的光。两人同时转头，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远处跨年的烟花正在夜空绽放。金色的火星拖着长尾坠落，将严浩翔的侧脸染成蜜糖色。贺峻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人群模糊的欢呼，在狭小的画室里震荡。

“新年快乐。”严浩翔的声音近在咫尺。贺峻霖转回头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摘下警帽，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眼睛亮得惊人。烟花的余光照亮他嘴角的笑，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贺峻霖感觉喉咙发紧，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对方整理歪斜的衣领。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严浩翔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贺峻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可以…...”

“嘘——”贺峻霖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窗外的烟花仍在轰鸣，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渐渐重叠成模糊的轮廓。他望着严浩翔眼底倒映的星火，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冷，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