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尊悦顶层那扇巨大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的喧嚣、令人窒息的压迫,以及那几道如同实质般钉在她背上的、复杂难辨的目光。沈佳虞几乎是扑进了电梯,冰凉的金属壁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和眼中尚未褪尽的惊惶
没有回那个名为“南栖华庭”的华丽牢笼。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环境清幽的五星级酒店名字。她需要彻底地、远离一切的喘息之地
接下来的日子,沈佳虞把自己锁在了酒店顶层套房里。她像一只受创过度的蚌,紧紧闭合了外壳。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隔绝了所有可能来自圣樱、来自帝都、来自那个可怕圈子的任何讯息。只有每日三餐由酒店侍者安静地送到门口
那方被左奇函攥得皱巴巴、又被随意丢弃在桌上的深灰色手帕,她最终还是带了回来。此刻,它就静静地躺在沙发旁边的矮几上,像一块冰冷的、无法忽视的伤疤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切的茫然包裹着她。她不明白。她只是转了个学,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读书。为什么会被卷入这样的旋涡?为什么会被当成猎物一样争夺、伤害,又施舍般地给予一点点……或许是错觉的“关心”?
她需要时间。需要远离那个地方,远离那些人,让这混乱的一切沉淀下来,看清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圣樱贵族高中,高二A班。
时间一天天过去,窗外的梧桐叶由深绿渐渐染上金边。教室里那个靠窗的、曾经属于沈佳虞的位置,始终空着。
杨博文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刘海的频率明显增高了。他今天换了第七个角度,试图找出最完美的光影效果,但指尖却显得心不在焉。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手机丢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前排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杨博文这都第几天了?
他终于忍不住,带着点莫名的火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的张桂源听见
杨博文那兔子……咳,沈佳虞,是打算退学了吗?一点消息都没有?
张桂源正低头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什么,闻言,手指的动作猛地一顿
张桂源烦死了!吵什么吵!
像是在回应杨博文,又像是在发泄自己心头那股无处安放的烦躁
左奇函的姿态依旧是最放松的。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条手臂搭在窗台
他眼底惯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阴鸷的平静
沈佳虞……那个敢当众拒绝他、顶撞他,又带着一身伤痕从他生日宴上逃离的小兔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他派人去查过“南栖华庭”,公寓早已人去楼空。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
张函瑞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新的金属物件
那个位置空了多久,他心头的暴戾就积攒了多久。逃跑?呵。游戏还没结束呢,小兔子
只有陈奕恒,似乎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模样。他坐姿端正,目光专注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然而,坐在他侧后方的左奇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陈奕恒翻动书页的频率,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
但目光的焦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短暂地掠过了前排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
左奇函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的玩味更深了。陈奕恒……你也在等吗?
老师刚宣布下课,杨博文就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带得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精心打理的刘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
杨博文烦死了!下午的篮球训练不去了!没劲!
说完,看也没看其他人,拎起自己昂贵的手工皮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张桂源也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教室,背影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暴躁。
左奇函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的袖口。他走到陈奕恒桌边,停下脚步,微微俯身
左奇函奕恒,下午金融社有个会,关于城东那块地的,一起去看看?(乱写的😖)
陈奕恒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陈奕恒不了,下午有事
说完,他合上笔记本,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动作从容不迫地穿上,然后径直迈步离开了教室
有事?陈奕恒能有什么事比城东那块地更重要?
张函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缓缓站起身,将手里那个被捏得微微变形的金属物件随意地丢在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走到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旁,脚步停了一瞬。冰冷的目光扫过光洁的桌面,那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酒店顶层套房
沈佳虞赤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她伸出手,轻轻拉开了一角厚重的窗帘
午后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这久违的光亮。窗外,是繁华帝都的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冷的钢铁森林
手腕上那点青紫的印记已经彻底消失了,皮肤恢复了白皙。她低头看了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那片曾经伤痕累累的皮肤。痛楚消失了,但记忆还在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矮几上那方深灰色的手帕。它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角落的“C”字徽记在阳光下,不再显得冰冷,反而透出一种内敛的光泽
陈奕恒……
这个名字在她心底无声地滑过。两次递来的手帕,一次覆在伤口上的无声庇护,一次在舞池中央摊开的、索要的手……他的举动,始终平静得近乎漠然,却总在她最狼狈、最危险的时刻出现
她伸手攥紧了那方手帕,柔软的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窗外刺目的阳光
她知道,那扇通往“南栖华庭”的门,她暂时没有勇气推开。那个名为圣樱的战场,她还没有准备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