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晏的怒火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在祭奕瑾持续不断的“骚扰”下,淬炼得越发冰冷锐利。那条署名“J”的短信,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心底。他几乎调动了林氏所有的资源和能量,试图在新能源项目的废墟上另辟蹊径,寻找替代方案,修补被祭奕瑾撕开的裂口。每日的会议、谈判、决策,都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林氏总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灯火常常通宵达旦。
与此同时,祭奕瑾的日子似乎过得春风得意。他成功截胡了林氏的关键供应商,不仅重创了对手,更以极低的成本将对方的核心技术和产能纳入囊中,为自己在西南布局的矿产深加工链条添上了至关重要的一环。他频繁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和高端社交场合,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仿佛那个在拍卖会上豪掷千金的疯子只是个错觉。只有极少数心腹才知道,当深夜独处时,他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眼底会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空虚和烦躁。
赢得太轻易了。林清晏的反应虽然激烈,却依旧在规则之内,像一潭深水,被投入巨石后掀起巨浪,最终却仍会归于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这种平静,让祭奕瑾感到……无聊。他渴望看到那潭水彻底沸腾,甚至干涸,渴望看到林清晏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鲜活的、甚至可能是疯狂的模样。他需要更强的刺激。
命运,似乎听到了他心底无声的叫嚣,并给予了一个远超任何人想象的、毁灭性的回应。
那是一个沉闷得令人心慌的午后。西南边陲,蕴藏着丰富锂矿资源的云泽山区。林氏和祭氏各自庞大的开发项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巨大的工程机械轰鸣着,撕裂着古老的山体,无数工人和工程师在其中穿梭,为两家的商业版图添砖加瓦。
突然,毫无征兆地——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至极、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咆哮!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颤抖!不是左右摇晃,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上下颠簸、撕扯!瞬间,天旋地转!
“地震!!!”
凄厉的警报声和绝望的尖叫同时撕裂了空气。山崩地裂!巨大的岩体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裹挟着万吨泥沙轰然滚落,瞬间吞没了山脚下的工人营地;刚刚建起的现代化厂房像纸糊的一样扭曲、垮塌,钢筋发出刺耳的呻吟断裂声;新建的道路被拦腰斩断,扭曲成诡异的麻花状;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通讯塔在剧烈的摇晃中倒塌,信号瞬间中断。刚刚还井然有序的工地,在短短几十秒内,化为一片人间炼狱。哭喊声、求救声、建筑持续垮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消息,如同瘟疫般,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卫星电话和幸存者的口口相传,冲破了被阻隔的通讯屏障,瞬间传遍了全国,狠狠砸在千里之外的城市中心。
**林氏集团总部。**
林清晏正在主持一个关于新能源项目应急方案的紧急会议。投影仪的光打在他冷峻的脸上,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他的首席助理脸色惨白如纸,甚至忘了基本的礼仪,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林总!云泽!云泽出事了!7.8级大地震!震中……就在我们的核心矿区!”
“轰!”仿佛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助理,又看向林清晏。
林清晏的身体瞬间僵直。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但他恍若未闻,几步冲到助理面前,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卫星传回的初步灾情图像——曾经熟悉的矿区坐标,此刻被一片刺目的、代表严重损毁的红色覆盖!几张模糊的现场照片更是触目惊心:巨大的山体滑坡、彻底扭曲的厂房废墟、被掩埋的道路……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材料供应本就岌岌可危,如今作为上游支撑的矿区基地遭受毁灭性打击……这已经不是项目危机,而是整个林氏在西南战略布局的根基被连根拔起!更遑论那矿区里,还有数以千计的林氏员工和他们的家庭!
“立刻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林清晏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但那紧握着平板边缘、指节泛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调动集团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医疗队、救援队、物资运输队,立刻集结,以最快速度赶赴云泽!联系当地政府和军方,请求一切可能的支援!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现场的确切情况!”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指令如同流水般下达出去。林清晏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另一边,祭氏顶楼。**
祭奕瑾正慵懒地靠在他那张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听着下属汇报刚刚截获的林氏一处海外投资动向,嘴角噙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兴味。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敲响,他的私人助理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
“祭少!云泽!我们的深加工基地……完了!大地震!7.8级!震中就在基地旁边!”
祭奕瑾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坐直身体,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助理将手中的紧急通讯报告递过去,声音发颤:“基地……主体厂房全部垮塌,核心设备……被埋了……道路完全中断,通讯也……伤亡情况不明,但……非常严重!”
祭奕瑾一把夺过报告,目光如刀般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那上面描述的惨状,远比助理口述的更加触目惊心。他投入了巨大心血、刚刚整合了关键资源、准备大展拳脚的深加工基地……他用以卡住林清晏新能源咽喉的关键布局……竟然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一股狂暴的、毁灭性的怒意猛地冲上头顶!他狠狠一拳砸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上面的水晶烟灰缸跳了起来。“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道,眼神阴鸷得可怕,像一头受伤的凶兽。巨大的损失带来的不仅是心痛,更有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暴怒!他的猎物还没彻底倒下,他自己的巢穴却被天灾夷平了!
“调人!调钱!调物资!给我不计代价打通去云泽的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祭奕瑾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他迅速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备直升机!我要立刻过去!”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混乱与争分夺秒的极限赛跑。
林清晏和祭奕瑾,这两个平日里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的对手,此刻都动用了各自庞大帝国的所有力量,疯狂地涌向同一个目标——云泽灾区。救援直升机、满载物资的重型卡车、专业的医疗和工程抢险队伍……两股代表着顶级财阀意志的洪流,在通往灾区的残破道路上竞速、交织,甚至偶尔发生摩擦和路权争夺,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双方的工作人员都带着一股悲壮的使命感,同时也对对方阵营充满了本能的警惕和敌意。
灾情远比想象中惨烈。当林清晏乘坐的直升机终于突破浓重的烟尘和恶劣气流,降落在距离震中最近的一个临时开辟的、布满碎石和裂缝的“停机坪”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目光所及,满目疮痍。曾经葱郁的山岭被撕开巨大的伤口,裸露出狰狞的灰黄色岩层和泥土。村庄被彻底抹去,只剩下零星的断壁残垣。林氏和祭氏的现代化项目基地,此刻只剩下扭曲的钢铁骨架和巨大的混凝土碎块,如同被巨兽咀嚼后吐出的残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粉尘、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幸存者们眼神空洞,脸上布满尘土和泪痕,在废墟间茫然地游荡或徒手挖掘着。救援人员的身影在瓦砾堆上艰难地移动,挖掘机的轰鸣声、伤者的呻吟声、指挥人员的嘶喊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而悲壮的图景。
林清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戴上安全帽,在一群同样面色凝重的林氏高管和救援负责人簇拥下,走向临时搭建的、摇摇欲坠的救灾指挥部。每一步都踏在碎石和泥泞上,沉重无比。
就在他即将踏入那个由几块防水帆布勉强围成的指挥棚时,一阵刺耳的直升机旋翼声由远及近。另一架涂装着祭氏标志的直升机,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强行降落在不远处一块稍显平整的空地上,卷起的巨大气流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舱门打开,祭奕瑾利落地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矜贵慵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阴霾笼罩的戾气和不容忽视的疲惫。他同样带着一群精干的手下,大步流星地朝着指挥部走来,目标明确。
两人的视线,隔着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人群,在空中狠狠撞上!
没有拍卖场上的虚伪客套,没有短信里的挑衅戏谑。这一刻,空气中仿佛有实质性的冰棱在碰撞、碎裂!彼此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面对共同灾难的焦虑、愤怒,以及看到对方这个“灾星”也出现在此地的、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果然如此”的冰冷。
祭奕瑾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毫不掩饰的讥诮:“林总动作真快,看来林氏的员工,比我的设备更值钱?”
林清晏面沉如水,镜片后的目光冷冽如霜,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冰锥:“祭少谬赞。只是没想到,祭少对几台冰冷的机器,倒比对活生生的人命更上心。看来祭氏的价值观,一如既往地令人侧目。”
针锋相对,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两边的高管和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两位大佬。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上,旧日的仇恨如同顽固的毒藤,依旧在瓦砾间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临时指挥部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位穿着迷彩服、臂章上带有政府应急标识的中年男人,他满脸焦急,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他显然认识这两位声名赫赫的商界巨子,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冲到两人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急迫:
“林总!祭总!你们来得正好!省里刚下来的紧急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两张同样俊美却写满冷漠与敌意的脸上扫过,一字一句地宣布:
“鉴于灾情的极端严重性、交通通讯的全面瘫痪,以及林氏、祭氏两家在当地项目投入的巨大体量和不可替代的资源调动能力,上级决定成立‘云泽地震灾后紧急救援与重建联合指挥部’,由省应急厅直接领导!”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人:
“任命林清晏先生,和祭奕瑾先生,为联合指挥部的——双组长!要求你们二位,立刻放下一切成见,精诚合作,统筹协调两家所有人力、物力、财力资源,全力主导云泽核心灾区的紧急救援和后续过渡安置工作!这是命令!事关成千上万灾民的生死存亡,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轰——!
这个消息,不啻于另一场地震,狠狠砸在林清晏和祭奕瑾的心头!
双组长?精诚合作?
林清晏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让他和祭奕瑾这个刚刚才给了他致命一击、此刻还满眼嘲讽的疯子合作?在这片地狱般的废墟上?
祭奕瑾脸上的讥诮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被强行束缚的暴怒。他看向林清晏,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像针一样刺过来。和林清晏捆绑在一起?指挥?合作?开什么玩笑!
政府官员锐利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情况十万火急!指挥部需要立刻运转起来!你们的决定,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命!林组长,祭组长,请!”
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指向那个简陋的指挥棚。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废墟上的风呜咽着刮过,卷起细小的沙尘。周围的救援人员、两家的下属,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林清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襟,看也没看祭奕瑾一眼,迈开长腿,率先朝着指挥棚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
祭奕瑾盯着林清晏的背影,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他眼底戾气翻涌,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嘴里的沙尘,低骂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脏话,也带着一身煞气,大步跟了上去。
两个死敌,一前一后,身影消失在那个象征着“精诚合作”的指挥棚入口。
厚重的帆布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目光。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几张简易桌椅、一张布满灰尘和裂缝的大比例灾区地图、几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应急通讯设备,以及……两个刚刚被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彼此间恨意与厌恶几乎化为实质的男人。
林清晏走到地图前,没有坐下,只是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连夜赶制的初步灾情评估和资源清单,纸张的边缘被他捏得微微变形。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祭奕瑾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他将一份同样的文件递过去,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判决书:
“祭组长,这是目前掌握的灾情初步评估和林氏可调用的第一批救援资源清单。根据应急厅要求,我们需要在半小时内,共同敲定首批救援重点区域、物资投放方案和人员搜救优先级。请过目,并尽快提出你的意见。”
祭奕瑾没有接那份文件。他双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姿态依旧带着惯有的散漫和抗拒,只是那散漫之下,是绷紧的弦。他挑了挑眉,目光扫过那份文件,又落回林清晏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充满讽刺的弧度。
“意见?” 他嗤笑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林总的纸上谈兵,能救几个人?外面在死人!在等吃的喝的!在等着被挖出来!等你这份漂亮清单走完流程,黄花菜都凉了!”
他猛地一步上前,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一个被红色标记覆盖的区域,那里正是林氏矿区工人营地的位置,也是目前已知掩埋最深、情况最不明朗的区域之一,距离祭氏受损严重的深加工基地不远。
“这里!我的人用生命探测仪发现下面还有微弱的信号!必须立刻集中所有能用的重型设备和专业救援队,不计代价打通生命通道!你的人,你的设备,现在就得动起来!听我的指挥!”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眼神灼灼地盯着林清晏,充满了攻击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
林清晏的眉头终于紧紧蹙起。他看着祭奕瑾戳在地图上的手指,又抬眼迎上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镜片后的寒冰终于碎裂,露出一丝被激怒的锐利。
“祭组长,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冷硬的棱角,“工人营地情况复杂,山体结构极不稳定,冒然动用重型机械强行掘进,极可能引发二次垮塌,造成更大伤亡!救援需要科学评估和统筹安排!当务之急是稳定周边山体,建立安全的补给线和医疗点!你基地旁边那个相对开阔的缓坡,就是最合适的临时安置点!你的人应该立刻配合进行场地清理和搭建!”
“放屁!” 祭奕瑾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一把拍开林清晏试图指向地图上缓坡位置的手,“我的基地旁边?林清晏,你是想让我的人去给你当免费劳工,顺便把宝贵的安置点位置让给你?少在这假仁假义玩心机!底下埋着的是活人!是人命!等你的‘科学评估’出来,人都凉透了!”
“盲目蛮干才是草菅人命!” 林清晏毫不退让,声音也陡然拔高,“祭奕瑾,收起你那套土匪逻辑!这里是救灾现场,不是你的角斗场!你所谓的‘微弱信号’需要再次确认强度、位置和生存可能性!救援必须优先确保救援人员的安全和效率最大化!而不是让你的人去送死!”
“送死?我看是你林大总裁怕担责任,怕损失你宝贵的设备和人力吧?” 祭奕瑾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喷出的、带着怒意的灼热呼吸,“人命关天!你跟我讲效率?讲责任?林清晏,你的血是冷的吗?!”
“你的血倒是够热,热到能把所有人都烧死!” 林清晏寸步不让,清冷的眼底燃烧着压抑的怒火,“祭奕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想借机消耗我林氏的力量,甚至……”
“够了!!!”
一声怒吼猛地炸响,来自那位一直强忍着怒火的政府官员。他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设备都跳了一下。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官员痛心疾首,指着外面,“听听外面的声音!那是灾民在哭!在求救!在等着你们救命!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争权夺利、互相指责、翻旧账的!我不管你们以前有多大仇多大怨!现在,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联合指挥部的组长!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救人!救更多的人!”
他喘着粗气,目光如刀般剐过两人:“再让我听到一句与救灾无关的争吵,我就直接向上级报告,你们无法胜任!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狭小的指挥棚里,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绝望的哭喊与机械轰鸣。
林清晏和祭奕瑾如同两尊斗僵了的石像,互相怒视着,眼神在空中激烈交锋,仿佛有噼啪的火星在迸溅。恨意、厌恶、被强行捆绑的屈辱、以及对灾情的焦虑和无力感,如同毒液般在血管里奔流。
最终,林清晏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驳斥,弯腰,捡起了刚才被祭奕瑾拍落在地上的文件。他面无表情地将其中一份再次递向祭奕瑾,声音冷硬得像块铁:
“祭组长,请、看、方、案。”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祭奕瑾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又抬眼看了看林清晏那张冰封的脸,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猛地一把夺过文件,看也不看,直接摔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看个屁!” 他低吼一声,转身,带着一身狂暴未消的戾气,一把掀开指挥棚的帘子,冲进了外面弥漫着尘土和死亡气息的昏暗天光里。
林清晏站在原地,捏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他看着祭奕瑾消失在帘外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冰冷、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这荒谬现实彻底困住的疲惫。
合作?精诚?
在这片刚刚被天灾撕裂的土地上,在这弥漫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废墟之中,他和祭奕瑾这对不死不休的死敌,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合作”,注定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窒息般的对抗和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
而他们都知道,这场由天灾开启的、荒诞而残酷的“合作”,才刚刚拉开序幕。真正的考验,远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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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下一章预告:** 祭奕瑾的擅自行动会引发什么后果?两人在救灾现场更激烈的碰撞?那个“微弱信号”会带来怎样的故事?生死一线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