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7月25日 塞尔维亚首都 23:47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硝烟味钻进艾米丽·黛儿的鼻腔,她的医用手套早已被鲜血浸透。帆布帐篷在远处的炮击声中微微震颤,煤油灯的火苗随着震动在铁皮灯罩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这已经是今晚第七个伤员,年轻士兵的腹部伤口里嵌着奥匈帝国炮弹的碎片。
"止血钳。"艾米丽的声音冷静得像多瑙河的冰层,左手稳稳按住不断渗血的动脉,右手接过护士递来的器械。帐篷外传来新兵呕吐的声音,三个月前她刚来到贝尔格莱德时,自己也会在深夜躲在救护车后干呕——现在那些血腥味只会让她想起父亲药店里的药材柜。
"护士长,奥匈使馆送来三名重伤员。"传令兵掀开帐门时,带进来的夜风卷着硫磺味。艾米丽抬头看见士兵肩章上的红星勋章,那是三天前贝尔格莱德保卫战中获得的。
"他们的伤兵应该送去萨瓦河对岸。"她摘下沾满血污的围裙,跟着士兵走向隔离帐篷。月光下,三具担架上的军服绣着哈布斯堡王朝的双头鹰徽章,其中一人的军靴还沾着贝尔格莱德市政厅前的大理石碎屑。
当艾米丽掀开第一个伤员的绷带时,手中的镊子"哐当"掉在金属托盘上。那道从锁骨延伸至颈动脉的伤口平滑如镜,显然是用剃须刀片划开的。更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没有丝毫火药灼伤的痕迹。
"准备手术。"她转身吩咐护士,指尖悄悄摸向白大褂内袋的氰化钾胶囊。帐篷外,奥匈帝国的"鸽式"侦察机正掠过城市上空,探照灯的光束扫过医院营地,在帆布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黛儿护士长?"年轻护士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人的军籍牌...是维也纳军事学院的。"
艾米丽的目光扫过染血的金属牌,突然注意到伤者左手小指的指甲异常修长——那是用来夹取微型胶卷的典型特征。她不动声色地将听诊器按在伤者胸前,心脏跳动的节奏明显比正常伤员快三倍。
"给他注射10毫克吗啡。"艾米丽解开伤者的衬衫纽扣,在胸口消毒时故意加重力道。果然,对方本能地收缩腹肌,这个动作对重伤员来说过于敏捷了。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取手术器械。"艾米丽转身时,将藏有氰化钾的银制药盒塞进护士手中。穿过拥挤的医疗区时,她看见角落里蜷缩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右臂缠着染血的绷带——那是今天下午被流弹击中的报童。
"米沙,还疼吗?"艾米丽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块黑麦面包。男孩眼睛一亮,随即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有陌生人来找过我。"他压低声音,"他们问您有没有收到...那个包裹。"
艾米丽的手指在男孩掌心画了个十字,这是地下抵抗组织的暗号。三个月前,她收到来自巴黎的包裹,里面装着十二支装有毒药的钢笔——那些墨水一旦接触血液就会引发心脏骤停。
回到隔离帐篷时,伤者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艾米丽示意护士离开,独自为他接上输血袋。当暗红色的血液注入静脉时,她看见伤者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把镀银的左轮手枪。
"你不该来贝尔格莱德。"艾米丽用德语轻声说,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伤者的衣袖。当看见内侧绣着的"帝国第三情报局"字样时,她的呼吸停顿了一秒。
伤者突然暴起,左手卡住艾米丽的脖子,右手探向腰间。艾米丽早有防备,手术刀划破他的颈动脉,同时膝盖狠狠顶向对方下身。帐篷外传来卫兵的脚步声,她迅速将氰化钾胶囊塞进自己嘴里,假装被挟持的样子倒在血泊中。
当士兵们冲进帐篷时,只看见护士长捂着喉咙咳嗽,脚下躺着具尸体。艾米丽趁机将染血的军籍牌藏进袖口,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第一滴雨水——明天,奥匈帝国的最后通牒就会送达塞尔维亚外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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