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7月26日 奥匈帝国边境 03:15
诺顿.坎贝尔的手指在粗麻绳上反复摩挲,咸涩的河水气味混着煤烟钻进鼻腔。他望着多瑙河对岸塞尔维亚的港口灯火,左手无意识地抽搐——那是索姆河战役留下的后遗症,每当情绪紧张时,四根手指就会像机械齿轮般痉挛。
" 别发呆了,德国佬。"匈牙利籍船长用烟斗敲了敲他的后背,"把这批小麦卸到贝尔格莱德,你就能拿到三个月的薪水。"
诺顿低头应承,暗中握紧藏在帆布下的勃兰特M1913手枪。这艘挂着保加利亚国旗的货轮"多瑙河之鹰",实际上是德国海军情报局的运输船,货舱里藏着三十箱施奈德-克虏伯公司的新式水雷。
凌晨四点,货轮缓缓靠近贝尔格莱德码头。诺顿借着月光看见岸边沙袋工事里的塞尔维亚哨兵,他们的莫辛-纳甘步枪在晨曦中泛着冷光。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踉跄着扶住栏杆,眼前闪过法国战壕里战友被炸飞的残肢。
"坝贝尔下士!"船长的低语惊醒了他,"按照计划,你带着三个人去接应'山猫'。"
诺顿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伪造的保加利亚船员证件。当跳板放下的瞬间,他注意到码头上有个戴黑色礼帽的男人在人群中若隐若现——那是三天前在维也纳见过的塞尔维亚情报官。
货舱深处,打开标着"医疗物资"的木箱,露出里面用油布包裹的水雷。他的手指在雷管接口上停顿了两秒,这是德军最新研发的水压引信,能穿透两米厚的混凝土。
"这些铁棺材要送到哪里?"搬运工突然发问,诺顿这才发现对方袖口绣着的红星标志——那是塞尔维亚抵抗组织的暗号。
"跟我来。"诺顿提起两个木箱,带着搬运工走向码头仓库。月光穿过破洞的屋顶,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当搬运工转身关门时,诺顿迅速用枪管抵住他的后腰。
" 山猫让我问候你,德国佬。"搬运工突然用德语说,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罗盘。他认得这是德国谍报局的信物,上面刻着的铁十字与巴尔干玫瑰交缠的图案。
"情报呢?"诺顿接过罗盘,内侧夹层里藏着张纸条:"奥匈使馆地下室有新型毒气弹。"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诺顿迅速将水雷伪装成货物,转身看见三个穿奥匈军服的士兵走进来。他的手指再次抽搐,上次在伊普尔战场,就是这样的脚步声后,战友们被氯气熏得双目失明。
" 例行检查。"带队军官的军靴碾过散落的麦粒,"听说塞尔维亚人在多瑙河布置了水雷。"
诺顿低头搬运木箱,余光瞥见军官腰间的鲁格手枪。当对方伸手要打开木箱时,他突然转身撞翻煤油灯,借着火焰腾起的瞬间拔枪射击。混乱中,搬运工夺过士兵的步枪,三发子弹精准命中敌人要害。
" 快走!"搬运工踢开燃烧的木箱,"码头巡逻队马上就到。"
诺顿跟着他钻进暗巷,多瑙河的晨雾中传来密集的枪声。在经过一座东正教教堂时,搬运工突然停住脚步——圣像壁画前跪着个穿修女服的女人,她的黑色面纱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
"艾米丽·黛儿。"搬运工压低声音,"贝尔格莱德最危险的女人。"
诺顿看见修女转身的瞬间,有金属反光从她袖中闪过。当两人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了淡淡的氯仿味——那是战地医院常用的麻醉剂。
"记住,"搬运工在巷口分开时塞给他枚硬币,"今晚午夜,萨瓦河左岸第三根灯柱下。"
诺顿攥着硬币,上面的双头鹰徽章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他知道这是进入奥匈使馆的通行证,而那枚硬币的另一面,刻着他永远不想再见到的图案——德国陆军总参谋部的铁十字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