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医生说，她走的时候很平静。"苏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浩伸出手，想要触碰薇薇的脸颊，指尖却在离她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怕自己太用力，会弄疼她。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却也亏欠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此刻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对他笑，不会对他发脾气，不会在他加班时发来"注意身体"的消息了。

"薇薇..."张浩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却只化作这两个字。

眼泪落在薇薇冰冷的脸上，瞬间就不见了。张浩跪在停尸台边，握住薇薇苍白的手，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暖，此刻却冷得像冰。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埋头在薇薇手背上，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停尸间里回荡。

苏梅默默地站在一旁，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浩抬起头，泪眼模糊中，视线落在薇薇安详的脸上，那静穆的表情像一把钝刀，缓慢切割着他的心脏。他想起最后一次在病房见到薇薇的情景，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追随他的身影，可当时的他，满心都是白晴晴编造的谎言，匆匆离去前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停尸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为首的男人看了看停尸台上的薇薇，又看了看张浩和苏梅，冷冷地说："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张浩下意识地把薇薇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你们是谁？"

男人没回答，只是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立刻上前，朝他们走来。

苏梅反手摸出手机准备拨号，为首的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警官证晃了晃。证件套是黑色的，徽章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市刑侦支队，"男人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薇薇的遗体后落在苏梅脸上，"王局长亲自督办的案子，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冰冷的停尸间里，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急促的呼吸搅乱。张浩把薇薇的遗体往身后护得更紧，金属停尸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黑衣人的皮鞋敲击地面，回声在密闭空间里碰撞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他们给我用的药有问题。"薇薇信里的字迹突然浮现在张浩脑海，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白晴晴只是个棋子。"

"协助调查需要穿黑西装戴墨镜？"张浩紧盯着这些人左耳佩戴的银色耳钉，那不是正规警队会有的装饰，"正规警察不会在停尸间抓人。"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会遭遇抵抗。领头者打了个响指，两个同伴立刻分左右包抄过来。停尸间的不锈钢器械碰撞声突然响起——苏梅不知何时抄起了解剖台上的止血钳，锋利的尖端对准来人咽喉。

"敢动试试。"女医生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背后是豁出去的决绝，"外面全是警察，喊一声你们谁也跑不了。"

僵持在呼吸之间蔓延。张浩突然想起薇薇信里提到的"白晴晴改体检报告"，想起那些被调换的药物，冷汗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口袋里薇薇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正是薇薇住院时带的那个紫色背包照片，背面用口红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

"他们要的不是我。"苏梅突然开口，显然也想起了什么，"是薇薇留下的东西。"

领头者的瞳孔微微收缩。

"衣柜第三个抽屉。"张浩接口道，想起最后一次探病时，薇薇强行塞给他的背包，当时她虚弱地抓着他的手说"一定要亲自保管"。那个包现在正躺在他家衣帽间，被一堆公文包压在最下面。

"放我们走，"张浩抱紧薇薇逐渐僵硬的身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东西可以给你们，但必须保证我们安全离开。"

黑衣人交换眼神的刹那，苏梅突然将止血钳刺向最近那人的手臂。金属尖刃划破西装的瞬间，停尸间的灯光突然熄灭。应急灯幽幽亮起的同时，隔壁停尸柜传来剧烈撞击声——有人从外面撬开了通风管道！

"走！"苏梅抓住张浩衣领拽向消防通道，止血钳在黑暗中划出冷光。张浩紧紧抱着薇薇的遗体，冰冷的肌肤贴着他的胸膛，让他想起两人第一次拥抱时的温度。

警笛声不知何时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奇怪的节奏，像某种暗号。通风管道里钻出的人影跌落在地，白色大褂上沾着血污，正是负责薇薇遗体的主治医生。

"他们不是警察！"医生咳着血沫指向黑衣人的方向，"白晴晴背后还有..."

枪声在密闭空间炸响的前一秒，张浩抱着薇薇的遗体冲进了消防通道。铁门重重关上的瞬间，他听见苏梅的怒吼和玻璃破碎的脆响。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层层亮起，怀里冰冷的重量让他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绞。

他看着怀中女孩苍白安详的脸，突然想起洱海边那张被反光模糊的合影——当时以为是阳光作祟，现在才看清照片角落里那个戴着银色耳钉的男人身影。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成线，而薇薇用生命换来的真相，才刚刚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