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楼顶层窗玻璃，在姚冠宇和杨芮脚下投出晃动的光斑。他攥着DV机的手指关节发白，转头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见外星人。
"三个月？"他压低声音，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杨芮你知不知道谎报怀孕是犯法的？"
杨芮正用手机对着警灯调整角度补光，闻言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发梢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刑法第几条？我助理就是律师。"她指尖捏着那张皱巴巴的孕检单在他眼前晃了晃，"再说这是你的。"
姚冠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孔。
闪光灯又开始疯狂闪烁。林姐不知何时挤到第一排，正对着记者比划"三二一"的手势。杨芮顺势往姚冠宇怀里一靠，右手轻巧地覆在小腹上，无名指的银戒指在闪光灯下折射出细碎光芒——那是姚冠宇某次直播抽奖送粉丝剩下的样品，被她捡去当道具戴了半个月。
"我们原本打算等杀青再公布。"姚冠宇的声音突然哑了，低头看见杨芮正隔着牛仔裤掐他后腰软肉，用口型说"快配合"。他深吸一口气，把DV机塞进林姐手里，顺势搂住杨芮的肩膀，"谢谢大家关心，婚期定在下个月。"
警笛声突然停了。苏曼被两名女警架着胳膊带走，经过他们身边时突然挣开束缚扑过来，涂着暗红色甲油的手指直取杨芮脸面："贱人！你早就知道他有孩子了对不对！"
姚冠宇几乎是本能地把杨芮拽到身后。苏曼的指甲划破他牛仔外套肘部，留下三道猩红抓痕。他听见杨芮在后面倒抽冷气，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都拍下来了吗？"林姐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手机屏幕上正播放刚才的混乱场面，苏曼撒泼的样子被拍得一清二楚。她满意地点点头，"法务部等着剪辑素材呢。"
夜风卷起天台角落的宣传海报，姚冠宇认出那是三个月前开机时拍的定妆照。照片上的自己叼着棒棒糖，杨芮站在他半步之后，校服裙摆被风吹得贴在小腿肚上，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处理干净。"他突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刚才强装镇定的沙哑，"别让这破事影响明天拍告白戏的情绪。"
林姐愣住了："告白戏不是上周就拍完......"
"重拍。"姚冠宇打断她，目光落在杨芮泛红的耳垂上。刚才混乱中她的耳环掉了一只，只剩银链子晃悠着蹭过锁骨，"这次要真亲。"
化妆间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杨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姚冠宇用碘伏给自己处理手臂伤口。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投出浅浅阴影——这个角度特别上镜，粉丝截了几百张动图做成卡点视频。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姚冠宇突然开口，棉签按在伤口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杨芮疼得倒吸冷气，才发现他耳根又红了，比刚才警灯照的还红。
"知道什么？"她假装整理头发，把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那管薄荷润唇膏还攥在手心，塑料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孕检单的事。"姚冠宇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包装纸上的小熊图案被血染红一小块，"我明明放在床头柜第三个抽屉......"他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看镜子里的她。
杨芮吹了声口哨，伸手从他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那管润唇膏："上周去你家对台词时，阿姨给我煮糖水。"她拧开盖子往唇上抹，薄荷味混着心跳声在狭小空间里弥漫，"她说你从小就爱藏东西，十岁那年把数学试卷藏猫窝里，结果被猫咪当成猫抓板......"
"闭嘴。"姚冠宇抓住她手腕按在台面上，镜面因震动发出嗡鸣。杨芮能看见他后颈那道浅色印记又红了，像烧红的铁丝烫出来的。他靠得太近，牛仔外套上的烟草味混着碘伏味钻进鼻孔，让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片场看见他的样子——
那天她被场务刁难，站在三十多度的太阳底下背台词。姚冠宇就靠在摄影棚铁门旁，叼着葡萄味棒棒糖，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他没说话，只是在她背到第三遍时，突然把棒棒糖棍朝场务脚边一扔，塑料棍在滚烫的地面弹跳着发出脆响。
"卡！"导演的怒吼声从记忆里钻出来。杨芮回过神，发现姚冠宇正盯着她的嘴唇，眼神暗得像暴雨前的夜空。他的拇指突然擦过她唇角，带走一点多余的润唇膏。
"薄荷味太冲了。"他低声说，指腹在她唇上反复摩挲，"盖过葡萄糖的甜了。"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条缝。林姐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雀跃："准备一下，明天拍告白戏要清场。"门缝里闪过她挤眉弄眼的表情，"我让道具组准备真的玫瑰了。"
门关上的瞬间，姚冠宇突然低头咬住杨芮唇边的润唇膏。薄荷味在齿间炸开，混着他舌尖淡淡的烟草味。杨芮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梳妆台上，震得台面上的化妆品叮当作响——其中有她上周偷偷放进他包里的润唇膏，还有他故意落在她化妆盒里的葡萄味棒棒糖。
清晨五点的片场像座鬼城。姚冠宇站在教室布景中央，看着工作人员给杨芮别麦克风。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连衣裙，是道具组临时借来的，领口别着枚珍珠发卡——那是他昨天收工后跑了三家饰品店才找到的同款，苏曼当年在选秀后台扯断过杨芮的珍珠项链，这件事他记到现在。
"各部门准备！"副导演的喊声在空荡的摄影棚里回荡。姚冠宇突然想起第一次拍这场戏时的样子，他故意改台词，故意摸她头发，其实是怕按照剧本演完，就再也找不到靠近她的理由。
杨芮站在逆光处，裙摆被风扇吹得微微扬起。姚冠宇深吸一口气，迈出三步一摇的标志性步伐。道具组撒的金色纸片从空中飘落，像极了他存着的那段视频里的场景——十八岁的杨芮站在选秀舞台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演出服，聚光灯下眼睛亮得像盛满星星。
"卡！姚冠宇你看镜头！"导演的怒吼把他拽回现实。姚冠宇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发现自己又对着杨芮走神了。他看见她偷偷往嘴里塞了颗什么，腮帮子鼓鼓的像藏食的仓鼠。
休息区的马扎硌得人尾巴骨疼。姚冠宇把杨芮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从她衣兜里掏出半袋葡萄味软糖："化妆师说你昨天偷吃辣条被抓了？"
杨芮把最后一颗糖塞进他嘴里，手指故意在他齿间划了下："林姐说你半夜去敲道具组的门，把塑料玫瑰全换成真的了？"她鼻尖抵住他下巴，能闻到他刚洗过澡的薄荷沐浴露味，和他平时用的烟草味须后水完全不同。
姚冠宇突然咬住她作乱的手指，舌尖扫过她掌心纹着的极小的Y字——那是她去年粉丝破百万时纹的，当时他在评论区酸溜溜地留了句"丑死了"，转头却去纹了个一模一样的R在虎口。
"准备好了吗？"导演的声音远远传来。姚冠宇松开她的手指，发现那道Y字纹身被口水浸得发红。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的手指缠着创可贴，说是给粉丝签名太用力划破的；想起她每次紧张就会不自觉咬嘴唇；想起她偷偷把润唇膏藏在他烟盒里......
"姚冠宇！"导演的怒吼声近在咫尺。姚冠宇猛地回神，发现全场都在等他。杨芮已经站回原位，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幅油画。他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这次没有摇摇晃晃，步伐稳得像要走向一生。
金色纸片再次飘落时，姚冠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喜欢你。"不是剧本里的台词，不是酒后的胡话，是他攥在心里快两年的真心话，"从你第一次在我咖啡里加糖开始，从你把润唇膏藏我烟盒开始，从你......"
杨芮突然扑进他怀里，珍珠发卡硌得他锁骨生疼。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混着葡萄软糖的甜味："我知道你偷偷把我送你的每颗糖纸都收着。"她抬起头，眼里亮闪闪的全是水光，"在你床头柜第三个抽屉的铁盒子里。"
闪光灯同时亮起。姚冠宇低头吻下去，尝到咸咸的眼泪混着薄荷与葡萄的味道。他听见导演在喊"过了"，听见林姐在尖叫，听见粉丝们在背景音里的欢呼声——原来这场戏早就开始拍摄了，从他遇见她的那天起，从她偷偷在他剧本里夹糖纸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彼此故事里的主角。
吻到深处时，姚冠宇感觉到杨芮的手指在他后背写字。R-A-O-G-U-A-N-Y-U。他笑着咬住她耳垂，在她耳边用气声说："要写也该写Y-A-N-G-R-U-I。"
她的回应是更用力地抱住他，指甲掐进他后背的旧伤里——那里有块被苏曼用烟头烫的疤，他一直没告诉任何人，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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