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烈影”小队的办公区仍堆着四桩凶案的卷宗。陈宇风盯着白板上凌乱的线索，指尖无意识地把马克笔按出咔嗒声。暴雨夜的血腥、匿名短信的挑衅，像根淬了毒的刺，硬生生扎在他脑子里。所有调查都陷入泥沼——四个现场的监控全被暴雨干扰成模糊的水幕，青铜币的工艺查遍全国博物馆，竟找不到现代复刻的丝毫记录，那股怪异花香混着药剂的味道，法医团队比对了上千种毒物数据库，依旧毫无头绪。
“队长，再这么熬，兄弟们眼睛都要盯出洞了。”队员小周晃着咖啡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倾斜的杯沿，洇湿了卷宗边角。
陈宇风没应声，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泼进来，却照不进案件织就的阴影。这时，老警员老张端着饭盒路过，瞥见满墙纠缠的线索，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有个‘侦破’侦探事务所，就在CBD最顶级的写字楼里。当家的林夏姑娘厉害得很，前年帮企业家破过商业间谍案，从一堆财务报表里揪出内鬼！说不定能从民俗角度，给咱这案子挖挖线索！”
“侦探？”陈宇风皱眉，浓眉拧成个“川”字。在他的认知里，新时代刑侦靠的是科技与证据，指纹比对、DNA鉴定、监控追踪，哪还需要侦探那套“拍脑袋猜谜”的老办法。可架不住老张拍胸脯保证，更拗不过队员们想去碰碰运气的劲儿，“烈影”小队次日清晨便奔赴CBD。
“侦破”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外墙是整片切割精准的镜面玻璃，在春日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踏入66层，大理石地面映出队员们疲惫的人影，前台智能屏滚动播放着成功案例，高端商业间谍案、豪门遗产谜局……却独独查不到林夏的个人资料。众人说明来意，秘书妆容精致的脸立刻绷紧：“林顾问本周预约已满，诸位请回。”
陈宇风攥紧风衣下摆，指节泛白。刚要发作，小周眼疾手快，把写着案件关键信息的加密U盘塞进秘书手里：“麻烦转交给林老师！这案子牵扯古代祭祀，四桩凶案的现场，全是……”话没说完，玻璃隔断后的办公室传来椅子挪动的响动，一道人影慢悠悠起身。
“让他们进来。”清冷的声音穿透寂静，林夏推开旋转椅，素净的脸在落地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映衬下，显得格外沉静。陈宇风微怔，这姑娘看着比队员们大不了几岁，眼神却藏着说不出的锐利，像把淬了冰的刀，轻轻一划就能剖开迷雾。“民俗案我接，凶案……”话没说完，陈宇风急得打断：“凶案里的青铜币、仪式，不是民俗？”林夏瞥他一眼，陈宇风莫名被这目光刺得心里发紧，刚要发作，小周赶紧挤到两人中间打圆场：“我们队长急破案，林老师别介意！这四桩案子，现场的青铜币刻着‘水、木、火、土’，尸体死状也透着邪性……”
林夏没接话，垂眸盯着U盘里的现场照片，指尖在“水案”天台的画面上停顿。天台护栏积着雨水，死者坠落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像道抹不去的诅咒。她突然轻笑：“你们连祭祀的‘闭环’都没摸到，查十年也没用。”陈宇风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可看着她若无其事翻页的样子，又把火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说说吧，现场除了青铜币，还发现什么特殊痕迹？”林夏往后靠在椅背上，陈宇风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有股极淡的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却莫名熟悉，像暴雨夜凶案现场，那股萦绕不去的怪异气息，被揉碎了藏在空气里。队员阿凯忙接过话：“每个现场都有残留的荧光真菌！法医说……”话未毕，林夏突然开口：“是‘磷光菇’，只在特定阴湿环境生长，而且……”她停顿的瞬间，陈宇风发现她说话时，耳尖会微微发红，倒不像刚才那么让人有距离感，倒添了几分……鲜活气。
“而且什么？”陈宇风追问，林夏抬眼，目光撞上他探究的眼神，却笑得愈发清淡：“没什么，不过是你们漏了祭祀里‘奉牲’的环节。四具尸体，可不只是祭品，是‘信使’。” 这话像把小锤，“咚”地敲得陈宇风心头发紧。队员们面面相觑，小周挠着头，后颈的短毛跟着晃：“林老师，您这话啥意思……‘信使’是啥？”
林夏没再解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秘书像是收到信号，适时推来辆餐车，精致餐盒里装着日式简餐，青花瓷碗配着银筷，连腌梅子的摆放都透着讲究。“边吃边聊，我的规矩，谈案得让脑子和胃都清醒。”陈宇风本想拒绝，可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只得坐下。席间，林夏听着众人描述调查细节，偶尔插一句“查过二十年前的民俗期刊吗？城郊废旧林场的产权人，说不定和‘木祭’有关”“水案死者指甲缝的蓝藻，是不是只在城西水库特定区域生长”，每句话都精准戳中案件盲区。陈宇风越听越不是滋味，这姑娘像早就把案子翻来覆去研究过千百遍，可她怎么会……对凶案细节了如指掌？
饭毕，林夏起身拉开窗帘，城市暮色漫进来，给她镀了层朦胧的光。她侧过头，发丝滑下，遮住半张脸：“想让我帮忙，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陈宇风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喉结滚动：“说。”“每次勘查现场，我要同行。” 陈宇风咬牙点头：“行，但别添乱。”
回程路上，小周兴奋得拍陈宇风肩膀：“队长，这林顾问看着真靠谱！说不定真能破局！”陈宇风没应声，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满心都是疑惑——林夏对案件的熟悉，到底是天才侦探的敏锐，还是……他甩甩头，把杂念压下去，却没注意到，车后某辆黑色轿车里，一道目光正牢牢锁住他们的车尾灯，直到消失在车流中。
而在“侦破”事务所顶层，林夏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烈影”小队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莫名的笑。她转身走向摆满民俗典籍的书架，抽出本《四方祭祀考》，老旧书页间，一片枯黄的树叶滑落。她快速按进掌心，树叶边缘泛着暗褐，像被火燎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垂眸看了眼匿名短信，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删除对话。而后翻开书，继续研究那些晦涩的祭祀图文，只是偶尔闪过的眼神，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有偏执的恨意，也有一丝……对陈宇风团队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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