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

凤栖路13巷。

入秋了，台北今年的夏比往年短些，凉风扑向脸颊很舒服。五彩的商牌被雨水冲刷得褪色，机构孤零零坐落在巷子尽头。

纪冬推开门，玻璃折照出的光刺了眼，机构里的环境简直不要太干净，肉眼看米白色的地砖上几乎没有一点污渍。

“你好，有预约吗？”

纪冬“有的，约的是早上九点的。”

止痛的药效快过了，牙齿内侧已开始微微发痛。纪东算是幸运的，只是下牙左右共长了两颗智齿，但痛起来也真要命。

好朋友夏知序给她推荐了个机构，听说里面的杨医生技术挺好。

关键是，人长得帅。

加上没给纪冬看照片，她的好奇心更大了。昨晚吃完麻辣烫后两颗智齿直接发肿，杨医生和她说晚上不能拔智齿，肿了更不能拔，叫她去药店买止痛药，今天早上九点来机构。

“跟我来吧。”

跟着女助理来到一间手术室，里面摆放好各式各样的机械器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清瘦背影，纪冬打量一番，估摸着最少得有180。

白大褂熨得平整，乖张地挂在他身上。

耳朵敏锐捕捉到脚步声，男人带手套的动作一顿，启唇缓缓开口。

杨博文“先躺好。”

纪冬其实昨晚就听过这个医生的声音了，活脱脱声控福利，睡前她还重新按了遍聊天框里的语音条。

纪冬“…好。”

犯起花痴来反射弧有点长，她立刻坐到床上，脱下鞋子躺好，室内空调的冷气吹得体表发颤，脚趾紧张地撅起，指尖持续捻搓衣角。

说实话，终归是害怕的。

白炽灯明晃晃对准纪冬的小脸，眼角受到刺激半眯起来，影影绰绰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闯入视角。

口罩遮住的半阖眉眼，在凝眸相视间，瞳孔里好似有积雨云颠簸降临。

等等，这双眼睛，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纪冬的直觉向来很准，奈何记性不好，就算是想回忆也没厘头。

他俯下身时，淡淡的消毒水味窜入纪冬鼻腔，距离很近，近得看得清他皮肤的纹路。

杨医生的肤色很白，手很好看。

纪冬正有些着迷，男人手上紧握的工具忽地强势探入口腔，惹得她一阵呜咽。

纪冬“呜…”

杨博文“别紧张，疼了举左手，我会停。”

他的语调变得柔和，像是安抚。

下颚角在持续张开下发酸，针头溢出晶莹药液，在刺入紧贴神经的软肉那瞬，纪冬吃痛地从喉腔里用后鼻发出一声。

纪冬“疼…”

她想起杨医生的话，颤颤巍巍举起左手。下一秒却被杨博文轻力按下，掌心不合时宜地触碰，周围的恒温被击溃，骤然上升。

杨博文“忍一忍。”

杨博文“我尽量快一些。”

麻药在齿间起作用，纪冬只感受到唾液的分泌，和那只手在摸索的动作。

疼痛被麻痹了，伴随着意识。

泪隔着薄膜溢出，黑眸聚焦在杨医生垂下的浓密长睫，世界倏忽安静，街道上嘈杂的喧嚣也戛然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