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冰冻结住,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云为衫刚要张开嘴,将那些盘旋在舌尖的解释说出口,身后却冷不丁炸响一声厉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那边是谁?
那声音像一块巨石投入静水,瞬间搅乱了夜的沉寂。话音还没在空气中完全消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踏碎了地面的落叶与尘土。
巡逻的守卫们举着寒光闪闪的兵器,快步从回廊拐角处涌出来,呈扇形围拢过来。
他们手中的火把燃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在一张张紧绷的脸上跳动,映出眼底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审视,仿佛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触发一场厮杀。
千钧一发之际,宫子羽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他手腕一扬,搭在肩头的深色斗篷便如一片夜色般展开,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他身形本就颀长,这斗篷又做得格外宽大,恰好将云为衫身上那身在暗处也依旧扎眼的红色嫁衣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衣角都没露出来。
紧接着,他左手飞快探向腰侧,摸出一面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银色面具,不等云为衫反应,便抬手覆在了她脸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皮肤,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也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宫子羽按住面具。
他微微侧头,薄唇几乎要碰到云为衫的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云为衫的身体像是被这声低语牵引着,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按面具边缘。
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金属,却不偏不倚撞上了宫子羽还没收回的手——那手修长挺直,骨节分明,掌心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劲健与暖意,像是揣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心头一跳,几不可察地缩回了手指,转而用指腹紧紧按住面具,将半张脸深深埋进那片阴影之后,只留下线条紧绷的下颌。
守卫们举着火把往前凑了几步,跳动的火光终于照亮了宫子羽的脸。
为首的守卫看清眼前人时,紧绷的肩背顿时松弛了几分,气焰也收敛了大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恭敬
侍卫啊……是羽公子?
宫子羽只是朝他们不紧不慢地微微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却平静地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与疏离。
侍卫这深更半夜的,四周都在戒严,羽公子怎么还带着人在这儿逗留?
守卫迟疑着往前又挪了半步,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宫子羽身边那个被斗篷和面具遮得密不透风的身影,眼神里满是探究。
宫子羽顺着他的目光侧了侧身,将云为衫挡得更严实了些,语气自然地解释道
宫子羽是紫商姐姐。方才脸上被毒虫叮了好几处,又红又肿,有些地方还破了皮,瞧着实在狼狈。她心里不痛快,非要拉着我出来透透气,说屋里闷得慌。
他说话时,眼神坦荡,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倒像是真的被缠得没办法。
守卫们的目光在那身影上打了几个转,见斗篷从头罩到脚,面具又遮得严严实实,确实看不出任何异样,更不敢再多问。
毕竟紫商大小姐的性子向来娇纵,这点小事倒也符合她的脾性。
为首的守卫当即收了兵器,对着“大小姐”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侍卫原来是大小姐。
他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小心翼翼,
侍卫今夜不同往日,宫门上下都在戒备,四处都是岗哨。按规矩实在不该四处乱走,还请二位体谅,早些回屋歇着吧,免得惊动了旁人。
宫子羽微微颔首,替身边人应道
宫子羽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你们也各司其职吧。
守卫们又行了一礼,这才带着手下人缓缓退开,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烟火气与落叶的腥气。
直到那片火光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宫子羽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身边依旧裹紧斗篷、按住面具的云为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