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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十九 生与死之瞬

查九:陷落的天国之眼

前情提要:DODO冒险队意外进入了小诺的内心世界,先后和琴女士一起用爱感化了他,这才终于得以从虚拟世界里逃出生天。只不过在彻底唤醒现实世界的意识之前,孩子们还必须要接受一个严峻的考验——和已经去世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

  “堂叔,真的是你吗?等等……不对,这不是真的,你明明早就已经……”

  理智阻止了多多上前的脚步,他的头脑也冷静地告诉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堂叔是假的,和程序希燕以及小诺一样都是没有生命的电子程序罢了。但堂叔脸上慈眉善目的笑容是真的,从前对自己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是真的,在这里和虚拟世界的堂叔就此分别,真是想想就残忍无比啊!

  “多多,别跑远了,晚上我还在家等着你一起吃饭呢!”堂叔此话一出,多多瞬间泪崩,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堂叔,久久不愿撒手。屏幕外的黎先生仿佛提前宣告了自己的胜利,耀武扬威地大笑道:“哈哈哈,看到了吧?就连成年人都抵挡不住亲情的诱惑,更何况这几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屁孩?

  堂叔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温柔,他轻抚着多多鸡窝般乱糟糟的毛头,用长辈慈祥的口吻说:“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回去了吧?不然待会儿菜都要凉了。”

  谁知多多擦干了眼角边泛起的泪花,抬起头露出了空前未有的毅然神情:“谢谢,堂叔,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有做,而你注定只能停留在我的回忆里,所以是时候说再见了。

  屏幕内外的堂叔和黎先生在同一时间愣住了。过了许久,堂叔才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可是多多,继续留在这里就能和我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不好吗?难道你宁愿回到那个没有我的世界,也要放弃这里完美的生活吗?”

  “这里的生活就算再完美也都是虚无缥缈的,你在过去为我创造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但不代表我就要一辈子困在这些回忆里踌躇不前。”多多热泪盈眶地说,“现在我要像你以前教我的那样,勇敢踏出第一步实现自己的侦探梦想了,我想现实世界的那个你如果还在的话也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多多,等等……”堂叔急得想说些什么挽留多多,但多多却释然地推开堂叔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

  “我爱你,但就此别过吧。”

  “墨多多,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了!”气急败坏的堂叔终于原形毕露地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但还没等他把匕首伸出去,双臂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活生生砍断了,紧接着他脖子往上的部位也遭到了斩首,脑袋像个圆不溜秋的皮球滚落在地。

  “墨多多,谢谢你和你的伙伴们为我做的一切!“听到小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多多这才回过头扬起了和善的微笑:“哪有的事,你不也是帮了我们不少大忙吗?如果没有你,我们怎么会有逃生的机会呢!”

  小诺也泪眼婆娑地对多多尽力挤出一个微笑:“要是我在生前能遇到你们就好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尽全力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的,很高兴能和你们做短暂的朋友,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多多听出小诺的话里有几分别样的意味,慌忙追问道:“小诺,难道你不可以像程序希燕一样去浮空城继续以电子程序的形式存在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和你一直做朋友了……”

  小诺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的存在本来是为了满足琴博士的念子之情,但现在却被坏人加以利用,所以我必须要留下来彻底解决所有的错误——从现在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天国之眼’系统都会启动自毁程序,你们现实所在的地方会像十年前的那个实验基地一样发生足以清除所有痕迹的大爆炸。你和你的伙伴们一定要带着其余那些无辜的孩子逃出生天,代替我过好你们当下的生活……”

  多多情绪激动地想要抓住小诺的手:“不行,小诺,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你要是启动了自毁程序,不就意味着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但小诺却像没听见一样撒开多多的手,两行热泪挥洒在地上:“我最后能做的就是把你们所有人都从虚拟世界里唤醒,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母亲,我终于能和她在真正的天堂里相会了啊……”

  话毕,琴博士的幻影再一次出现在小诺身边,他们母子俩手牵着手,一同有说有笑地走向前方未知的白色光芒。多多心有不甘地还想追上去,但眼前那道白光却扩散得越来越大,直至将他的全身笼罩……

  “小诺,小诺!”多多把戴在头上的VR设备胡乱扯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对着周围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现实世界的客房里,而之前那个引诱自己戴上设备的“堂叔”已经在地上干瘪成了一个皮包骨的人皮囊,制作原理显而易见地和浮空城里的那些“二重身”如出一辙。

  多多脑内一遍遍回荡着小诺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来不及多加思考就慌里慌张地夺门而出,恰好和刚刚从虚拟现实里醒来的伙伴们撞了个正着,他们的眼角处也不出意外都遗留有泪痕,想必和多多一样都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告别之旅”。

  “现在是什么情况?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查理和埃克斯他们又到哪里去了?”其他小伙伴全都化身为了“问题多多”,刚刚才从虚拟世界里醒来的他们对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这时,住在其他客房里的青少年们也纷纷一脸茫然地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相比多多几人他们更是被全程蒙在鼓里,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心里完全没谱。

  忽然,整条走廊的灯光都瞬间切换成了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出现的红色,并且墙上的警报器也骤然响起了最急促的警报声,时刻预示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即将在此处发生。联想到小诺先前说的“自毁程序启动”,多多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心急火燎地对着婷婷他们喊:

  “得赶紧组织大家离开这里,这个地方马上就要被炸翻天了!”

  此时此刻,整个中控室也完完全全暴露在警报器闪烁的红色信号灯下,计算机处理器尖锐的哀鸣在空气中炸开,超级计算机的电子荧幕上也显示出“自毁程序启动”的字样,并且下面还“贴心”地附上了一行精确到毫秒的倒计时——正如小诺所言,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这个地方就要化为灰烬了!

  查理将求助的目光移到克隆琴女士身上,希望她能够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汪汪汪!不好,这里马上就要发生大爆炸了,我们得趁着倒计时结束之前赶紧把多多他们和这里的所有孩子全都带出去!”

  谁知琴女士只是执拗地摇了摇头,朝查理露出了最后一抹坦然迎接自己命运的惨笑:“很抱歉,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真心希望琴博士和小诺能在天国里相遇,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啊……”

  说完这句话,克隆琴女士的身体当着查理的面逐渐泛黄枯老并干瘪了下去,走向了所有克隆人最终必然走向的归宿——变成一摊失去生命力的皮包骨。查理还没来得及为克隆琴女士短暂却富有意义的生命感到惋惜和惆怅,黎先生惊天动地的怒吼就贯穿了它的双耳:

  “岂有此理!就凭你们几个可恶的小屁孩和一只癞皮狗也想破坏我筹备了多年的‘天国计划’?就算把这儿炸得渣都不剩了,我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说罢,黎先生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了一番,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从超级计算机的插槽里自动弹了出来。黎先生捡起这块硬盘自鸣得意地在手中晃了晃说:

  “我已经把‘天国之眼’的所有重要数据都拷贝到这块硬盘里了,只要我能顺利逃出这里那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许再等十年之后,我会带着全新升级的‘天国之眼’让成千上万的人都住进我一手缔造的虚拟乌托邦,哈哈哈哈……”

  “想得美!”查理如一道白色闪电疾步上前扑向黎先生的手臂,本想趁黎先生不注意来个突袭夺下硬盘,没承想却在距离几十厘米的地方一头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玻璃挡板——黎先生整个人都被从天花板上面降下来的玻璃挡板牢不可破地罩住,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地板也缓缓沉降了下去,直接将他带离了这座中控室。

  “再见了,你这只愚蠢的犬科动物!停机坪上只有一架直升机在等着我撤离,你们统统给我在绝望中死去吧!”黎先生在被沉降平台完全带离之前还挑衅般给了查理一个飞吻,尽管查理急火攻心,但它还是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作为DODO冒险队的探索者,它一定要担负起责任解救出这里的所有孩子!不过面对现在这样的绝境,它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狗还能做些什么呢?

  “咔嚓!”

  一声脆响再次打碎了埃克斯的赴死梦,这已经是他和西奥目前为止扣下的第四次扳机了——也就是说,最后的两次机会将会是决定性的时刻,两个人之中必定会有一个人将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此处!

  在泰勒和他身后一众侍者的众目睽睽下,西奥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表面平静地接过了埃克斯递来的左轮手枪,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甚至影响到他举枪的手都在以他自己才能感受出来的微小幅度发抖。这种反应并不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他心知肚明:如果这一发仍然没有从枪口射出子弹的话,那么等待埃克斯的就只有死亡了。

  自己像是个可以为了别人宁愿牺牲自我性命的人吗?换作是以前他多半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现在和自己一同站在生死边缘的是曾经敬仰的老师和关系最好的挚友,如果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血泊里的话,那么自己就必须做出这个牺牲……

  有那么一刻,西奥无比希望那一发致命的子弹能穿过自己的头骨,好换取埃克斯的安全,但他扣下扳机听到的却仍是前几次那样令人失望的脆响:

  “咔嚓!”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涌上西奥心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以至于他不敢再转过头看到埃克斯脸上复杂的神情。

  雷欧的生命绝对不能终结在这里!在这种想法的促使下,西奥鼓足勇气再次把食指贴到了扳机上,想代替埃克斯承受那致命的一击,可是他低估了埃克斯老练的夺枪速度,待他回过神来时,枪已经重新回到了埃克斯手上。

  “雷欧!”西奥的心脏在狂跳,内心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试图反手把枪从埃克斯手里抢回来,但埃克斯却敏捷地制止了他:“西奥,该算谁就是谁的,也许是命运注定指引我走到这一步吧。”

  “可、可是,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自己脑袋上开个洞吗?我做不到!”西奥情绪激动地喘着粗气,镜片上凝结起浓浓的雾气。埃克斯安慰般向西奥挤出一个以前常做的微笑,语气从容地说:

  “就像我之前说的,人必有一死,每个人都无法抵抗自己的命运。我的一生都在追求如何给这个世界创造更多的价值,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你们的安全,在我行动力完全丧失之前创造出这点最后的价值,那我就死而无憾了。西奥,你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对吧?”

  说完,埃克斯抱着必死的决心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脑门扣下了扳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阵绝望的哀嚎从西奥的咽喉中鱼贯而出:

  “不——”

  出人意料的是,埃克斯并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死亡,相反他的大脑还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泰勒的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邪笑,站起身带着几分由衷的钦佩说:

  “哼,这把枪早就被我动过手脚了,一发子弹都射不出来。我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如愿以偿地寻死,捕猎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猎物,看它们面对死亡的恐惧会露出什么样的丑态。但你果然没有辜负这么多年积累的名声,不得不承认挺让我刮目相看的,不过既然他们把处置你的权限给了我,我当然不会放你们两个走……”

  泰勒话音未落,刺耳的警铃声就响彻了会议室的每个角落,侍者们纷纷乱了阵脚,闹作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西奥和埃克斯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相互配合着冲上前趁乱夺下了其中一个侍者挂在腰间的枪,并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泰勒的下巴上。

  只有泰勒心里最清楚这样的警报声会在什么时候响起,即便被埃克斯和西奥双双挟持,他也依旧贼心不死地威胁道:“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这个地方马上就要完蛋了,正好把你们两个和DODO冒险队那几个眼中钉一并消灭掉!”

  “少废话,快带我们去找那群孩子还有撤离点,不然这回射出的可不是空弹了!”西奥紧紧钳住泰勒的脖子让他无法逃脱,只能在侍者们的举枪注视下带领埃奥二人去往了多多几人的所在地。

  “快想想办法啊!这么短的时间咱们要咋带着几十号人全部撤离哇!”

  虎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但其他小伙伴也束手无策,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片刻之后,扶幽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危急关头下语速都不由自主地变快了:“多多,临走之前……博朗逊先生不是给了你一个……应急求救装置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它……来向亚瑟发送求救信号?”

  多多掏出随身携带的求救装置戳了老半天也毫无反应,哭丧着脸说:“这个装置肯定已经被他们毁坏掉了,况且就算现在发出去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根本来不及派人来救援,我们这下是彻底没招了!”

  其余那些被困在这里的青少年直接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哭有的闹,还有的到处乱跑想找到逃生出口,走廊上挤满了人。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叫喊传通了整条走廊:

  “大家冷静一下,全都站好别动,我们有办法救大家出去!”

  这声喊叫宛如定海神针,瞬间就稳定住了在场所有惊慌失措的孩子们的秩序,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这句话的发出者——挟持着泰勒的埃克斯和西奥身上。多多几人见到埃奥二人也仿佛看到了救星:“埃克斯,西奥!你们终于来了!”

  “汪汪!还有我呢!”一道白色的身影也出现在小伙伴们眼前,多多看清楚站在自己脚下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查理后,激动万分地将它一把揽入了怀中:“查理,你也来了!你知道我在那里面的时候有多担心你吗?我以后再也不使唤你干这干那了……”

  查理被多多热情的怀抱挤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赶紧从他的双臂里挣脱:“咳咳!现在可不是煽情的时候!当然你要是真能做到自己亲口说的承诺也好……”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听我说……”瞅准埃克斯和西奥专心致志地向在场的孩子们说明逃生路径的空当,泰勒悄无声息地摁下了藏在自己衣袖里的遥控器。只听一通地动山摇的动静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重现在走廊的拐角处——不好,是之前被关停的那个杀戮机器!它怎么又重新启动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帮蠢货,没想到我手上还有一台遥控器吧?”泰勒趁埃奥二人不备狠狠地把遥控器砸到地上踩碎了,“现在你们再也不可能关停这台机器了,要么等着现在被扫射成马蜂窝,要么等着待会儿葬身火海吧!”

  “不好,大家快跟着我跑!”埃奥二人带着丧心病狂的泰勒穿过人群跑在最前头,多多几人也跟在了他们后面帮忙给身后的孩子带路。而那台杀戮机器的武器系统正在逐渐启动,重新抬起了手上那两挺杀伤力巨大的重型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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