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尔木的夜风卷着沙粒，阿宁的越野车熄了火，半掩在养老院外墙的阴影里。

车后座的黑瞎子指间翻着一枚硬币，银光在黑暗里划出细线，他咧嘴一笑：“小三爷这趟要见的，是活人还是粽子？”副驾驶的张起灵没吭声，目光沉在养老院斑驳的铁门上，像块压着杀意的冰。

阿宁咬碎嘴里的薄荷糖，凉气从牙缝里渗出来：“管他是人是鬼，反正我们目标一样”

黑瞎子猫着腰钻进耳室，手电光扫过墙角那口漆皮剥落的棺材时，嘴角一咧。

“哟，这不巧了？”他手指蹭过棺盖上的灰，指腹下露出半截暗红色的符咒，“赶早不如赶巧，躺会儿。”

棺材板刚掀开条缝，霉味混着尸臭就扑了他一脸。黑瞎子屏住呼吸往里瞅——

瓷片就卡在尸骸的肋骨间，泛着冷光。

“这位爷，借个火。”他两指一夹，瓷片“咔”地脱出来。尸骸的头突然往边上一歪，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

黑瞎子乐了：“别这么客气，留步吧您呐。”反手合上棺盖，瓷片在掌心转了个圈

吴邪被那禁婆追得肺里火辣辣的疼，后背猛地撞上一口棺材，腐朽的棺木“嘎吱”一声，簌簌往下掉木屑。他刚想骂娘，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指节修长，力道极稳，掌心带着熟悉的冷意。

“是我”张起灵的声音贴着他耳后响起，低得几乎只剩气音。

吴邪浑身一僵，随即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他侧头瞥见张起灵半隐在黑暗里的侧脸，轮廓锋利，眼神沉冷，正盯着禁婆的方向。

禁婆的白裙拖过砖面，窸窸窣窣的，像蛇爬过枯叶。她停在棺材前三步远的地方，脖子诡异地扭了扭，似乎在嗅空气中的活人味。

吴邪屏住呼吸，后颈的汗滑进衣领

霍玲的白裙在黑暗中一晃，惨白的脸猛地转向吴邪，嘴角扭曲地咧开。吴邪后颈一凉——糟了，被发现了！

他本能地后退，后背却抵上冰冷的石壁。霍玲四肢着地，指甲刮过砖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像只蜘蛛般快速逼近。

就在她即将扑到吴邪面前的一瞬间——

“砰！！！”

棺材盖被一股巨力掀飞，厚重的木板狠狠拍在霍玲腹部，将她整个人砸得倒飞出去，重重撞上墓墙。

吴邪猛地转头——

张起灵单脚踩在棺材沿上，眼神冷冽，黑金古刀已然出鞘半寸

“哟，这局算你赢。”黑瞎子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带着一贯的戏谑。他轻巧跃下，拍了拍手，笑得漫不经心。

霍玲的关节发出“咔咔”怪响，缓缓爬起，怨毒的目光锁定了黑瞎子。

“啧，出来早了。”黑瞎子后撤半步，侧身闪过霍玲的利爪，嘴上还不闲着，“哑巴张！看戏呢？”

张起灵没应声，身形却骤然前掠，刀锋直取霍玲咽喉

霍玲的动作突然一滞，惨白的脸微微偏转，像是嗅到了什么异常。她猛地侧身避开张起灵横斩而来的刀锋，身形诡异地一折，竟直接朝二楼楼梯冲去！

吴邪心头一跳，这禁婆怎么突然调转方向？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或者……另有隐情？

还没等他细想，头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

一道黑影从二楼栏杆翻了下来！

那人凌空一个后空翻，衣袂翻飞间稳稳落地，正是浮烬。可她还没站稳，霍玲已经如影随形地扑了下来，枯瘦的手指直取她咽喉！

“啧！”浮烬手腕一翻，青玉长笛横挡在身前，“铛”地一声架住霍玲的利爪。她边退边喊：“不是，下面那两个和你打得热火朝天你不追，非要来搞我这个看戏的？”

霍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攻势丝毫不减。浮烬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砰”地撞上石柱。

暗处观察的三人反应各异：

张起灵眼神微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身手不凡，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她躲避时的步法——这步伐……像汪家的路子，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诡谲。她到底是谁？

黑瞎子眯起眼睛。小姑娘骂人的调调挺有意思，就是这打法太野，完全不像正经门派教出来的。**她手里的笛子……看着不简单，是不是也冲着这里的宝物来的？**他指尖的硬币转得更快了。

吴邪则完全看呆了。这姑娘是什么时候躲在二楼的？她和霍玲的交手，怎么看都不简单。她手里的笛子，看着像是古董，该不会也是来倒斗的吧？

霍玲的爪子突然一快，浮烬稍慢半拍，袖口“刺啦”裂开半尺长的口子，布料翻卷，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啧，玩真的？

她侧身滑步，借势拉开距离，眼角余光扫过旁边那三个看戏的，忽然笑了：“喂，霍玲，你老盯着我干什么？那边三个，一个比一个欠收拾，你不去试试？”

霍玲的动作半点没停，腐烂的脸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瘆人，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或者听见了，但压根不在乎

浮烬手腕一翻，竹笛“咔”地裂开，寒光直刺霍玲咽喉。霍玲偏头，几缕白发飘落。

这疯婆子反应倒快……不过老子本来也没想真伤她。

“吴邪，你他妈还看戏呢？”她扯着嗓子喊，眼神却死死盯着张起灵。

吴邪的手刚摸上刀柄，操！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小哥怎么这么紧张？

张起灵一把按住他肩膀：“汪家人”声音冷得掉冰渣。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汪家？血梅纹？完了完了，这下麻烦大了

浮烬身份被揭穿，嗤笑一声：“服。”

她嘴上服软，眼珠子却往墙角一斜——那儿有道暗门，锈得几乎和墙皮融为一体。

黑瞎子叼着烟，乐了：“哟，演砸了？”

他早看出这疯女人要跑，故意没拦，就想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浮烬突然暴起，竹笛横扫霍玲下盘。霍玲侧身闪避，骂道：“贱人！”

就等你这下！浮烬抬腿猛踹，霍玲踉跄跌进门里，“哐当”一声撞上石壁。

“我操？！”吴邪突然觉得腰间一凉，低头发现皮带没了，“你他妈——”

浮烬指尖勾着皮带扣，甩手就把门锁死，钥匙往领口一塞。

浮烬转身就走，汪家那老东西，下次再加钱老子也不来了

刚迈两步，阴影里“咔”一声打火机响，黑瞎子叼着烟，斜靠在墙边，笑得欠揍：“汪家的，事儿没完就想跑？”

浮烬脚步没停：“认错人了。”

黑瞎子吐了口烟，烟雾里那双眼睛黑得瘆人：“凤凰纹身是汪家的标，可你手上缠的是梅花——怎么，汪家现在连纹身都省料了？”

浮烬指节一绷，袖口里的刀悄无声息滑到掌心。——这人不能留了

浮烬后撤半步，刚想抽身离开，颈后突然一凉，她心头猛地一紧——糟了，这张起灵，比鬼还难缠！

张起灵的身影如影子般笼罩在她背后，呼吸声几乎听不见，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猎豹

黑瞎子站在一旁，叼着烟吹了声口哨——“这哑巴张，二十年了还是这么要命

他低声咕哝，语气里透着几分佩服，但更多的是警惕。

吴邪提着裤腰追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浮烬僵在原地，张起灵的刀像长在她脖子上似的。“小哥，你等……我裤子还没……”吴邪话到嘴边，语无伦次，整个人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