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冲出宿舍楼时，十月的冷风像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校园小径两侧的银杏树在路灯照射下投下摇曳的阴影，金黄的叶子随着他的奔跑在脚边飞舞。他大口喘着气，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却不敢放慢脚步。
【警告：任务目标生命体征波动剧烈】
【剩余时间：23分钟】
半透明的系统界面如影随形地浮现在他视野右侧，红色的倒计时数字每跳动一下都像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陈默拐过图书馆转角时，左脚踩到一个水洼，冰凉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运动鞋袜。
"该死！"他踉跄了一下，右手撑住潮湿的砖墙稳住身体。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和青苔的滑腻，但他顾不上这些，继续向那栋十二层高的教学楼冲刺。
教学楼大厅空无一人，只有保安亭亮着微弱的灯光。陈默瞥见值班保安正低头玩手机，便猫着腰从旋转门溜了进去。电梯显示停在八楼，他连按几次按钮无果后，转身冲向消防通道。
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逐一亮起，又在身后次第熄灭。陈默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粒。爬到第七层时，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得不抓住生锈的扶手借力。
"再坚持一下..."他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下巴汇集成滴。透过楼梯间的小窗，他看见一轮惨白的月亮悬在乌云边缘，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夹杂着雨丝的狂风迎面扑来。陈默眯起眼睛，看到天台边缘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赤脚站在不到三十厘米宽的水泥护栏上，双臂微微张开，像只即将起飞的鸟。
"别过来！"女生听到动静猛地回头，及肩的黑发在风中狂舞。她的脸在月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陈默立即举起双手停在原地："好，我不过去。"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天台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课桌椅和建筑材料，地面湿滑，布满裂缝和水洼。女生所在的位置是整栋楼最危险的角落，护栏外是十二层的垂直落差。
"你走吧，这不关你的事。"女生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决绝的冰冷。她转回头去，凝视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身体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陈默感到一阵眩晕，系统界面突然闪烁起来：
【紧急：目标自杀意愿达到临界值】
【建议立即采取干预措施】
他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充满肺部："我叫陈默，计算机系大三的。"他故意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生没有回答，但陈默注意到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你知道吗，"陈默慢慢向前挪了半步，"今天医生告诉我，我得了脑瘤，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女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所以你看，"陈默苦笑一声，"我本来打算今晚好好醉一场的，结果走到半路就看到你站在这里。"他又向前移动了一点，现在能看清女生连衣裙袖口处精致的刺绣花纹了，"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聊聊？两个将死之人的对话，应该很有意思。"
"你...你说谎。"女生转过头，声音颤抖，"为什么要编这种故事？"
陈默缓缓从口袋里掏出医院的诊断书，风吹得纸张哗啦作响："林小满，21岁，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他念着诊断书上被雨水晕开的字迹，"哦不对，这是医生的签名。"
这个笨拙的玩笑意外地让女生嘴角抽动了一下。陈默趁机又向前走了两步，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了。
"我叫苏雨晴。"女生突然说，"大二中文系的。"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苏雨晴，"陈默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他小心地计算着距离，"能告诉我为什么站在那吗？"
女生的眼眶再次湿润："你不会明白的..."
"试试看？"陈默摊开手掌，"反正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苏雨晴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几乎被风吹散："我男朋友...他把我的私密照片发到了网上...现在全校都在议论..."一颗泪珠滚落她的脸颊，"我爸爸说...说我没脸见人..."
陈默感到一阵怒火从心底窜起，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平静："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了..."苏雨晴望向脚下的虚空，"再过几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夜风突然增强，她的身体危险地晃了晃。陈默的心跳几乎停止，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红光：
【警告！警告！】
【目标即将坠落！】
"等等！"陈默急中生智，"你读过《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雨晴愣住了："什么？"
"林奕含写的那本书，"陈默边说边悄悄向前移动，"你说你是中文系的，一定读过吧？"
苏雨晴无意识地点点头："读过...但我不明白——"
"书里有句话，"陈默已经来到距离她只有两米的地方，能看清她手腕上浅浅的疤痕，"'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
苏雨晴的瞳孔微微扩大："你...一个计算机系的怎么会..."
"因为我妹妹。"陈默撒了个谎，但声音异常真诚，"她和你经历了一样的事。"他又向前一步，现在能闻到苏雨晴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
苏雨晴摇摇头，不自觉地抓紧了护栏。
"她活下来了，"陈默轻声说，"现在在帮助其他女孩。"他缓缓伸出手，"错的从来不是你们，苏雨晴。该死的是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是那些指责受害者的人。"
一阵强风吹来，苏雨晴的身体再次摇晃。陈默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苏雨晴惊恐地挣扎着，泪水夺眶而出，"让我死！"
陈默死死抓住她，另一只手也攀上护栏："不行！"他的声音在风中破碎，"我他妈今天已经听够死亡了！"
两人在危险的边缘僵持着，陈默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突然，年久失修的护栏发出不祥的"咔嗒"声——螺丝松动了！
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将苏雨晴拽向自己，同时向后倒去。两人重重摔在天台湿冷的水泥地上，苏雨晴压在陈默身上，而那段护栏则轰然坠落，在楼下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陈默仰面躺着，后背火辣辣地疼，呼吸间全是苏雨晴头发上苹果洗发水的味道。女孩在他胸前啜泣，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T恤。
"没事了..."陈默轻拍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都过去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有人看到坠落的护栏报了警。陈默扶着苏雨晴站起来，发现她的膝盖在流血，白色连衣裙也沾满了泥水。
"能走吗？"他轻声问。
苏雨晴点点头，突然注意到陈默右手掌心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你受伤了！"她惊呼。
陈默这才感觉到疼痛，应该是刚才拽她时被护栏刮伤的。"小伤而已。"他勉强笑了笑，却发现视线开始模糊。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任务完成】
【奖励：7天寿命已发放】
【当前剩余寿命：96天15小时32分钟】
【新手奖励解锁：伤口愈合加速（初级）】
一股暖流突然从陈默掌心流过，他惊讶地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苏雨晴也瞪大眼睛："这...怎么回事？"
陈默赶紧把手藏到身后："你看错了，只是擦破点皮。"他转移话题，"警察快到了，我们得——"
话音未落，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保安和一位女老师冲了进来。"在那里！"女老师喊道，随即跑到苏雨晴身边，"天啊，苏雨晴！你没事吧？"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苏雨晴身上，陈默悄悄退到阴影处。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
【新任务将在24小时后发布】
【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陈默长舒一口气，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夜风吹散乌云，月光洒满整个天台。他看着被老师紧紧抱住的苏雨晴，第一次感到那个冰冷的倒计时数字有了温度。
救一个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他低头看着掌心已经愈合的伤口，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从今天起，将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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