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魁地奇球场,青草气息混合着泥土味。一年级新生的飞行课开始了。霍琦夫人灰发如钢针,黄眸锐利,声音干脆地劈开寂静:“站到扫帚边!右手放上方!清晰、坚定——‘起来!’(Up!)”
“起来!”艾黛拉命令道。她的横扫七星懒洋洋跳入掌心。
“起来!”西里斯的声音响起,清亮却像绷紧的弓弦,带着压抑的锋芒。扫帚“嗖”地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入他手中,被他稳稳抓住,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如同他紧攥那封吼叫信回音的手指。
“起来!”詹姆紧随其后,扫帚反应同样迅捷,他握住扫帚柄,脸上是飞扬的自信和跃跃欲试。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格兰芬多队伍中莉莉的身影。
莉莉的扫帚听话地起来,她握紧柄,绿眼睛里带着未散的忧虑,小心地控制着平衡。
哨声尖利:“蹬地!”
艾黛拉平稳悬停,感受着微风带来的短暂轻盈。莉莉也稳稳悬浮,专注地控制着平衡。塞拉菲娜姿态沉静。
西里斯和詹姆却如同要甩掉枷锁。哨音未落,西里斯已“噌”地窜至远高于规定的三英尺,带着一股狠戾的冲劲猛地俯冲,带起的风压让下方几个赫奇帕奇学生惊呼着压低扫帚。詹姆紧随其后,高度不相上下,动作充满挑衅。
“布莱克!波特!”霍琦夫人的声音响起,黄眼睛锐利地盯着他们,语气严厉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种天赋的赞许(尽管行为不可取),“太危险了!立刻降低高度!格兰芬多扣十分!每人!立刻下来!其他人继续练习!”
两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不得不操控扫帚迅速下降落地。霍琦夫人严厉地补充:“无视安全规定!课后留堂!现在,绕场二十圈!低空慢速!让我看到你们的控制力,而不是蛮力!再敢有半点多余动作,禁飞一周!”她指向场地边缘,然后转身去指导其他学生。
西里斯无所谓地耸耸肩,跨上扫帚开始执行惩罚。飞行的姿态依旧带着一种压抑的专注,每一次压低、转弯都像在和自己较劲,将早餐承受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愤怒都倾注在这机械的飞行中,速度被严格限制在“慢速”。詹姆也跟了上去,脸上带着点被罚的不爽,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瞟向正在练习的莉莉。
就在他们开始第三圈,慢悠悠地贴着草尖掠过斯莱特林学生悬浮区域附近时——
詹姆忽然对西里斯使了个眼色,嘴角咧开一个恶作剧的坏笑。西里斯灰黑色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报复性的光芒,仿佛早就在等待这个时机。两人几乎是同时猛地一压扫帚柄!两道贴地疾驰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左一右,带着明显的恶意,直扑向正在努力维持低空悬浮平衡的斯内普!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的扫帚尾梢都故意猛地向上一撩!
“哗啦!”“啪嗒!”
两大片带着露水和湿泥的草皮被精准狠地掀起,如同泥浪般狠狠拍向斯内普!
斯内普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冰冷的泥水混合物彻底淹没!他踉跄着从扫帚上跌落,重重摔在草地上,油腻的黑发糊满了污泥,长袍前襟和袖口全是肮脏的泥点,甚至半张脸都沾满了草屑和泥浆,狼狈到了极点。他的扫帚歪倒在一边。周围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尤其是斯莱特林队列中,几个学生毫不掩饰地捂嘴笑了起来,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那边也有零星的窃笑和惊讶的抽气声。
“波特!布莱克!”莉莉愤怒的尖叫声立刻响彻草坪,她刚控制扫帚落地就看到这过分的一幕,绿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你们太过分了!住手!”她不顾一切地冲向摔在泥泞中的斯内普。
西里斯悬浮在稍高处,看着斯内普那副彻底被污泥覆盖、呛咳挣扎的惨状,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浓烈报复快意的弧度。他灰黑色的眼睛扫过斯内普的窘态,又瞥向愤怒冲来的莉莉和周围哄笑或惊愕的同学,眼神冷酷而畅快,仿佛堵在胸口的巨石终于被这恶意的泥浆冲开了一道口子。
艾黛拉看着西里斯脸上那冰冷的报复快意,又看看泥地里狼狈挣扎的斯内普,一股强烈的失望感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这感觉如此熟悉,就像在温室储藏室听到他故作轻松地说“没那么脆弱”时一样。眼前这个冷酷的身影,与那个在昏暗光线下塞给她羊皮纸、指尖冰凉却坚持亲自道谢的西里斯,割裂得让她心头发堵。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向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零星的嗤笑,直指那个悬浮的身影:
“布莱克!”那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愕、强烈的不赞同,甚至有一丝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朋友般的责备,“别这样!”她紧蹙着眉头,目光如同锁链般紧紧缠住他。
西里斯操控扫帚的动作猛地一滞!嘴角那抹残忍的冷笑瞬间冻结在脸上,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穿。他几乎是触电般地飞快朝声音来源——艾黛拉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短暂交汇的眼神复杂至极——一丝被朋友撞破阴暗行径的狼狈慌乱清晰闪过,但下一秒,就被汹涌而上的、更加顽固的倔强和一种“连你也要站在鼻涕精那边?!”的激烈愤怒彻底吞噬。他像被那目光烫到一样,极其粗暴地猛地别开脸,下颌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操控扫帚的动作带着一股发泄式的狠劲,仿佛要斩断那令人心慌的视线。
“波特!布莱克!”霍琦夫人暴怒的吼声如同炸雷,她显然看到了这恶劣的双重攻击,“恶意攻击同学!性质恶劣!格兰芬多扣三十分!每人!立刻停止绕圈!下来!站到球场边缘!直到下课!课后留堂延长!我会亲自通知麦格教授!”她脸色铁青,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指向远离学生练习区的罚站角。
西里斯无所谓地耸耸肩,但那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操控扫帚以一个利落却带着明显赌气意味的动作飞向罚站角落地,落地后立刻双臂抱胸,下颌线条绷得死紧,眼神倔强地望向禁林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拒绝与任何人对视,尤其是艾黛拉的方向。詹姆也赶紧跟上,脸上的兴奋消失了,带着点闯下大祸的悻悻然,目光快速扫过莉莉愤怒到几乎喷火的脸庞和她正试图扶起斯内普的动作,这次懊恼的情绪明显盖过了恶作剧的快感
斯内普在泥地里剧烈地咳嗽着,试图吐出嘴里的泥浆,他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但脚下湿滑,又狼狈地滑了一下。莉莉冲到他身边,不顾污泥,伸手想扶住他的胳膊:“西弗勒斯!快起来!”她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别碰我!”斯内普猛地甩开莉莉的手,力气大得让莉莉踉跄了一下。他抬起头,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透过糊满泥浆、黏连在一起的油腻刘海,死死地钉在罚站角西里斯和詹姆的身上。那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充满了刻骨的羞耻、屈辱和冰冷的、足以焚烧一切的恨意。接着,他又狠狠地、几乎是厌恶地瞪了试图帮助他的莉莉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包含了被当众扒光般的痛苦、对她目睹这一切的迁怒,甚至还有一丝对这份“多余”关怀的抗拒(如同在温室里拒绝手套一样)。他用手臂狠狠抹了一把脸,结果只是将污泥抹得更开,然后像一头受伤后彻底疯狂的困兽,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草坪,每一步都在草地上留下一个肮脏的泥脚印。
莉莉被甩开,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手,又看看斯内普消失的方向和地上那片狼藉的泥印,最后望向罚站角那两个身影——尤其是那个双臂抱胸、浑身散发着冰冷抗拒气息的西里斯·布莱克。她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失望、愤怒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玛丽·麦克唐纳跑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低声安慰。周围的嗤笑声渐渐平息,被一种尴尬的沉默和低声议论取代。
艾黛拉指尖冰凉。吼叫信的诅咒仍在嗡鸣,斯内普怨毒离去的泥泞背影,莉莉眼中沉重的悲伤,还有罚站角那个倔强冰冷的侧影——西里斯像一尊石像隔绝所有目光,尤其是她的。飞行带来的轻盈感碎尽。阳光刺眼,穿不透少年心绪的阴霾与恶意污泥撕开的裂痕。口袋里的羊皮纸似沾泥寒意,硌着掌心,令储藏室“没那么脆弱”的回响苍白刺目。
莉莉挣脱玛丽的手,抹了下眼角,深吸口气挺直背脊走向扫帚,背影是心伤后的坚强。
霍琦夫人厉声驱散窃语。指令机械空洞。艾黛拉操控扫帚,余光却锁在罚站角。
罚站角的西里斯后颈肌肉绷得发紧,艾黛拉那道目光像黏在背上的泥,甩不掉。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混着她那句“别这样”的余响——凭什么?连她也要帮那个鼻涕精?他咬着牙瞪向禁林,指节捏得发白,把那点莫名的烦躁和被戳穿的狼狈全摁进掌心,下颌线绷得像要裂开。
詹姆在旁边抓了抓头发,偷瞄莉莉背影的眼神里满是无措,刚才恶作剧的兴奋早跑得没影了。他撞了撞西里斯的胳膊,对方却跟没感觉似的,只把肩膀挺得更直,像只被踩到尾巴却偏要梗着脖子的小兽,连禁林的树影落在他侧脸,都像是被他硬生生咬出了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