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二十，加五十

第二天清晨

医疗翼里弥漫着早餐麦片粥的香气，盖过了昨夜浓烈的消毒水味，但生骨灵那股特有的、刺鼻的清新味道依然顽强地飘散着。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驱散了地下空间惯有的阴冷。

西里斯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头明显足了，正用没受伤的左手顽强地与一碗燕麦粥搏斗，勺子磕碰碗沿的声音叮当作响。艾黛拉安静地坐在另一张床边小口吃着早餐，姿态优雅。当她看到西里斯笨拙地把一勺粥差点戳到自己鼻子上时，飞快地低下头，肩膀几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随即掩饰般地抿了抿唇。

詹姆早已风卷残云般解决掉早餐，正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敲着空盘子，发出单调的“叮叮”声，目光贼兮兮地在西里斯和艾黛拉之间逡巡。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麦格教授走了进来，墨绿色的长袍一丝不苟，神情严肃依旧，但眉宇间似乎少了几分昨夜的雷霆之怒。斯拉格霍恩教授紧随其后，圆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尴尬，额角渗着细汗。

“早上好，教授。”艾黛拉立刻放下勺子，坐直身体。西里斯也停止了和粥的搏斗。詹姆瞬间藏起叉子，挺直腰板。

“早上好。”麦格教授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尤其在缠满绷带的西里斯身上停留片刻，“布莱克先生，看来庞弗雷夫人的治疗卓有成效。感觉如何？”

“好多了，教授，谢谢。”西里斯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

“很好。”麦格教授微微颔首，随即开门见山，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如同冰面裂开，“关于昨晚在地下二层废弃走廊发生的极其危险的事件，调查已有定论。”她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斯拉格霍恩，后者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喉结滚动。

“埃弗里，以及另一位斯莱特林五年级学生（她冰冷的语气让沃林顿的名字呼之欲出），”麦格教授的声音如同宣判，“利用费尔奇先生的警告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对储藏室情况的某些……模糊说明，精心策划并实施了这场意图造成严重伤害的恶毒陷阱。他们蓄意将巨怪引向波特先生和布莱克先生可能经过的区域，其行径恶劣，罔顾他人性命安全！”

斯拉格霍恩教授用手帕用力擦了擦汗，声音带着懊悔：“咳…米勒娃，这真是…太可怕了，太鲁莽了！我…我完全没想到…”

麦格教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目光转回三个学生身上，语气更加严厉：“至于你们三人，在全校紧急疏散、明确要求返回休息室以确保安全的命令下，公然违抗，擅闯明令禁止的危险区域！最终导致遭遇巨怪，布莱克先生重伤！这种行为，是极其鲁莽、不负责任、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典型！是对自身和他人安全的极端漠视！”她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宣布：

“为此，格兰芬多学院扣二十分！斯莱特林学院扣二十分！”

詹姆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心疼地“嘶”了一声。西里斯撇了撇嘴。艾黛拉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脸上依旧平静，但长睫颤动了一下。

“但是，”麦格教授话锋陡转，语气虽然依旧严肃，却注入了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在面对那突如其来的、致命的巨怪威胁时，你们三人所展现出的非凡勇气、临危不乱的判断力、以及关键时刻互相保护、协同反击的精神，正是霍格沃茨所珍视的品质，值得大力表彰！”她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察觉危险后选择逆流返回示警，以及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冷静与果断；波特先生，你在最后关头爆发出的强大束缚咒，为制服巨怪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布莱克先生，你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地保护同伴，承受重创的英勇举动。”她提高了声音，清晰地宣布：

“为此，斯莱特林学院加五十分！格兰芬多学院加五十分！以表彰你们在生死关头的互助精神与无畏勇气！”

这峰回路转的宣布让三人都愣住了。詹姆张大了嘴巴，随即无声地用力挥了下拳头，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西里斯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和巨大的喜悦，嘴角忍不住上扬。艾黛拉微微睁大了灰蓝色的眼睛，一丝难以置信和浅浅的、如释重负的暖意飞快掠过眼底。直接加五十分！这在一年级简直是天文数字般的荣誉！

麦格教授最后严厉地注视着他们：“这份加分的荣耀，是用布莱克先生的鲜血和你们所有人的勇气换来的！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这次教训的沉重代价，也永远铭记这份荣誉所代表的真正意义——勇气、责任与团结！遵守校规，珍视生命！布莱克先生，”她看向西里斯，“你需要继续留在这里休养。波特先生，格林格拉斯小姐，你们现在立刻返回各自学院，准备上课。今早缺勤按事假处理。”她的目光在艾黛拉身上短暂停留，似乎蕴含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袍角翻飞。

斯拉格霍恩教授如蒙大赦，对艾黛拉匆匆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也擦着汗快步跟了出去。

门一关上，詹姆立刻像被施了欢欣咒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兴奋地在原地蹦了两下：“五十！加了五十！扣了二十还净赚三十！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西里斯！你听见没？五十！”他冲到西里斯床边，激动得手舞足蹈，“你这身伤挨得简直价值连城！格兰芬多的救星！绝对的！”

西里斯也咧着嘴笑，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得意地扬了扬没受伤的下巴：“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挡的木棒！”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已经整理好书包、准备离开的艾黛拉。

詹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促狭的笑容瞬间复活，比阳光还灿烂。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充满了戏谑：“哎——呀——看来我们英勇无畏的艾黛拉同学这就要抛下我们可怜的、重伤的‘挡木板英雄’（他故意加重这个词），独自去享受课堂的乐趣了？” 他眼神暧昧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西里斯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他抓起枕头就朝詹姆砸过去：“詹姆·波特！你闭嘴！信不信我让庞弗雷夫人给你灌一瓶吐真剂！”

艾黛拉抱着书包，原本恢复平静的脸上瞬间又飞起红霞，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廓。她努力维持着斯莱特林的镇定，但眼神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西里斯灼热的目光，对着詹姆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羞恼：“波特，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昨晚在医疗翼敲盘子制造噪音的事情告诉弗立维教授，让他罚你抄写《魔咒静音原理》一百遍！”

詹姆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敏捷地躲开飞来的枕头：“哈哈，被我说中了吧？行行行，我闭嘴！”他举起双手，但眼里的促狭光芒更盛，“不过艾黛拉，看在我们一起打过巨怪、同过‘医疗翼禁闭’（他故意用了这个词），还一起为学院赚了……呃，净赚了分数的份上……”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调侃，“你会大发慈悲……嗯……抽空来探望探望我们这位……行动极其不便、急需关爱的‘英雄’吧？省得他在这儿长蘑菇，或者被药水苦得想把自己变成一只蝙蝠飞走？”

西里斯的心跳得像有只嗅嗅在胸腔里疯狂刨金币。他假装低头研究自己绷带上的纹路，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黏在艾黛拉身上，屏住了呼吸，那份期待比等待魁地奇选拔结果还要强烈。

艾黛拉抱着书包的手指微微收紧。她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西里斯那副明明窘迫得要命却又隐隐期待的样子，又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和一丝刻意的疏离：“……会。”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像是解释，又像是划清界限，“……但不经常。” 她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无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抱着书包，像一尾受惊的银色小鱼，匆匆转身，快步离开了医疗翼，银绿色的袍角在门口一闪而逝，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的薰衣草香。

“哦~~~~”詹姆看着艾黛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揶揄和心满意足的感叹，然后转过身，对着病床上的西里斯露出一个极其灿烂、极其欠揍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他的左肩（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处），“听见没？‘会’！虽然‘不经常’，还怕‘麻烦’……啧啧啧，西里斯·布莱克，看来你这木板挡得，不仅值了学院分，还值了点儿别的什么啊！嘿嘿嘿！前途光明啊，伙计！我看霍格沃茨很快就要多一对…咳…模范互助搭档了？”

西里斯的脸红得像被火烧过，气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抓起另一个枕头，用尽全力朝詹姆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砸过去，怒吼道：“詹姆·波特！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吼声在医疗翼里回荡。

但吼归吼，当枕头砸空、詹姆嬉笑着躲开时，西里斯却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出来，那笑容傻气又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连右臂的疼痛都仿佛变成了某种甜蜜的勋章。他望着艾黛拉消失的门口，阳光暖暖地洒在他身上，医疗翼里充满了生骨灵的味道、詹姆夸张的笑声和他自己压抑不住的、带着点傻气的轻哼。新的一天，似乎充满了某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