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成约

拆掉绷带的日子终于到来。庞弗雷夫人宣布西里斯·布莱克“勉强算恢复了人形，可以滚回塔楼去继续祸害你们的公共休息室”时，詹姆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医疗翼的屋顶（然后被庞弗雷夫人用一个无声咒和更严厉的眼神镇压了）。

重返课堂、魁地奇训练和夜游捣蛋的生活让西里斯如鱼得水，但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总会在人群中有意无意地搜寻那一抹银绿色。那些在医疗翼里悄然滋长的、带着薰衣草香和理性火花的暖意，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底。

这天下午，魔咒课刚结束。走廊里挤满了涌向不同方向的学生，喧闹嘈杂。艾黛拉·格林格拉斯刚和塞拉菲娜·罗齐尔在走廊转角处简短地道了别，塞拉菲娜·罗齐尔要去图书馆，而她则打算回地窖整理笔记。刚转过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带着浓浓斯莱特林口音的议论声就钻进了耳朵。

几个一年级斯莱特林男生堵在走廊稍窄的一段，正好挡住了莉莉·伊万斯和一个艾黛拉不认识的、戴着红金围巾、看起来活泼大胆的格兰芬多女生。其中一个尖下巴的男生（马尔科姆·巴多克）抱着手臂，脸上挂着假笑：“……说真的，伊万斯，弗立维教授都快被你举手的次数晃晕了。魔杖甩得那么用力，是想把羽毛变成火箭吗？还是说格兰芬多的‘勇敢’就体现在抢答上？”

另一个矮胖些的（文森特·克拉布）嘿嘿笑着附和：“就是，显得我们好像没听课似的。不过也对，泥……呃，麻瓜出身嘛，总要格外‘努力’点才能跟上进度，理解，理解。”他故意拖长了“努力”的音调，充满了恶意。

莉莉的脸气得通红，但眼神像淬了火的绿宝石，毫不退缩：“我回答是因为我知道答案！弗立维教授提问，任何人都有权利回答！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克拉布，我看你倒是需要更‘努力’点，别连漂浮咒都念得磕磕绊绊！”

那个陌生的格兰芬多女生可没莉莉那么“讲理”，她立刻叉腰，声音清脆响亮：““喂！巴多克，克拉布！自己上课开小差被弗立维教授瞪了，下课就跑来找茬？要不要脸啊？有本事自己答对问题啊！我看你们是嫉妒吧？嫉妒莉莉比你们聪明一百倍！还有，少在那阴阳怪气说什么‘努力’，不就是想骂‘泥巴种’吗？敢不敢大声说出来让教授们听听？” 她毫不客气地戳穿对方，眼神锐利，毫无惧色。

“哈！伶牙俐齿！”巴多克被抢白得有点恼，转向她，他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多卡斯：“梅多斯？哼，听说你家里连根像样的魔杖都买不起？难怪跟伊万斯混在一起，麻瓜的臭味都熏到走廊了！纯血家族的脸……” 他试图用更恶毒的血统论来攻击。”

艾黛拉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到了对峙圈边缘。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扫过巴多克和克拉布时，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带着一丝不赞同。她依旧没有看莉莉和多卡斯，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尤其在听到“麻瓜出身”和更恶毒的词汇时。

“巴多克，克拉布。”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带着一种属于纯血家族大小姐的沉稳气场，而非完全的冰冷，“堵在走廊中间，用无聊的言辞骚扰其他学院的学生，这就是你们理解的斯莱特林应有的‘风度’和‘智慧’？” 她刻意强调了“骚扰其他学院”，将焦点从莉莉和多卡斯的出身转移到了斯莱特林自身的形象上。

巴多克和克拉布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艾黛拉·格林格拉斯，而且她明显不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了。

“格林格拉斯？这关你什么事？”巴多克梗着脖子，试图找回气势，“我们只是和伊万斯同学‘交流’一下。。。。”

“交流？”艾黛拉打断他，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用毫无营养的贬低和基于出身的臆测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斯莱特林追求卓越，但卓越的根基是实力和头脑，不是靠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这种行为，”她顿了顿，目光清晰地扫过两人，“只会拉低整个学院的水准，显得……非常幼稚和缺乏教养，让其他学院看笑话。如果你们对课堂表现有异议，大可以用实力证明，而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现在，让开。”最后两个字带着命令的口吻，是为了维护斯莱特林的体面，但也带着一种对两人行为的明显不认可。

巴多克和克拉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艾黛拉平静却极具压力的注视下彻底蔫了。两人悻悻地对视一眼，最终低声咒骂着，侧身让开了路，灰溜溜地挤进了人群。

莉莉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她看着艾黛拉，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惊讶和感激。那个陌生女孩则冲着那两人的背影无声地做了个鬼脸，然后转向艾黛拉，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谢谢你，艾黛拉。”莉莉的声音清晰而真诚，她直接叫了艾黛拉的名字，并且上前了一步。她自然地拉过身边的女孩：“这是我的室友和朋友，多卡斯·梅多斯。她……也是麻瓜出身。” 莉莉坦然地说出，目光直视艾黛拉。

艾黛拉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那个多卡斯。她的眼神平静，没有因为莉莉的坦白而流露出任何鄙夷，带着一种温和的疏离感，微微颔首：“格林格拉斯。” 算是回应了介绍。

“哇！艾黛拉·格林格拉斯！”多卡斯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大方地伸出手，脸上是自信的笑容，“刚才太帅了！那两个家伙脸都绿了！谢谢你站出来！” 她的感谢直接而坦率。

艾黛拉看着多卡斯伸出的手，这次没有明显的停顿，也伸出手，与她短暂地握了一下，虽然依旧克制，但不再是一触即分。“梅多斯小姐。”她的称呼依旧正式，但语气温和了些。“举手之劳。维护秩序是应该的。”她回应道，虽然还是归结于秩序，但那份温和让话语显得不那么冰冷。

“叫我莉莉就好。”莉莉再次坚持道，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她对艾黛拉的印象一直不算坏。

艾黛拉这次没有完全忽略莉莉的提议，她的目光在莉莉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但没有直接叫出口）。她看了看莉莉和多卡斯：“你们要去图书馆？一起？” 但随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掠过周围一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其中不乏斯莱特林），语气温和但带着点歉意：“……还是不了。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我回公共休息室。”

莉莉完全理解，点点头：“好。那……下次图书馆见，艾黛拉？”

多卡斯也笑着说：“没问题！下次见，艾黛拉！今天真的谢谢啦！”

艾黛拉对两人露出一个极其淡、但确实存在的微笑，点了点头：“下次见。再见。” 她的告别比之前多了温度。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更响亮的喧哗和脚步声。詹姆·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像一阵风似的挤开人群跑了过来，两人头发凌乱，沾着草屑和泥点，带着球场的热烈气息。詹姆兴奋得满脸红光，西里斯则带着点运动后的慵懒。

“嘿！伊万斯！”詹姆一眼就看到了莉莉，立刻冲了过来，脸上是傻气的灿烂笑容，差点撞到刚转身的艾黛拉。“刚下课？那几个讨厌的斯莱特林呢？我们飞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巴多克和克拉布那俩草包了，跑得飞快！是不是找你们麻烦了？”他语速飞快，眼神在莉莉和多卡斯之间扫视。

西里斯·布莱克跟在后面，额角带着薄汗，几缕黑色的卷发贴在额前，灰眸明亮。他自然也看到了艾黛拉，并且捕捉到了她转身前对莉莉和多卡斯露出的那个极淡的微笑。灰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但詹姆的动作实在太快，声音也太响。他也注意到了莉莉脸上的厌烦。

“是啊，”西里斯接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和清朗，他习惯性地甩了甩头发，目光扫过莉莉和多卡斯，最后落在艾黛拉身上，带着询问，“没事吧？”他的问话对象似乎同时包含了莉莉她们和艾黛拉。

詹姆对莉莉的冷脸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多卡斯吸引了。多卡斯看到詹姆和西里斯，眼睛瞬间亮得像发现了稀有的神奇生物，尤其是看到西里斯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帅脸和他甩头发时那点不羁的劲儿时，她毫不掩饰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带着纯粹的欣赏和促狭：“哇哦！瞧瞧这是谁？波特和布莱克！训练结束了？看起来你们跟飞天扫帚和草地都打了一架嘛！” 她笑嘻嘻地，目光在西里斯身上尤其停留得久一点，带着点调侃，“嘿，西里斯·布莱克！手好利索了？又能飞了？”

西里斯对这种善意的关注并不排斥。他嘴角勾起一抹自然的笑容，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艾黛拉身上（她正看着他们这边，表情平静）：“嗯，好多了。谢谢关心，梅多斯小姐。” 他的回应礼貌而友好。

詹姆立刻来了精神：“哈哈！那是！我们西里斯可是铁打的！”詹姆得意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西里斯，把他往前推了半步，声音洪亮：“隆重介绍一下！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未来魁地奇球场上最棒的击球手——西里斯·布莱克！当然，”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还有你面前这位，本世纪最天才的追球手（自封的），霍格沃茨未来的魁地奇明星——詹姆·波特！就是我！怎么样，梅多斯，认识一下？”

多卡斯被詹姆逗笑了：“好啊！认识认识！布莱克是击球手？酷！负责把那些讨厌的游走球打飞是吧？很适合你！” 她真诚地夸赞道。

艾黛拉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这一幕。她听到了詹姆那夸张的自吹自擂（“最天才的追球手”、“最棒的击球手”），也听到了多卡斯真诚的夸赞（“很适合你”）。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波澜，但也没有之前的冰冷或乏味。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场平常的、属于少年人的热闹。然后，她的目光在西里斯脸上停留了非常短暂的一瞬——他似乎正带着点无奈的笑意看着詹姆耍宝——随即，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莉莉和多卡斯的方向再次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融入了通往地窖方向的人流。银绿色的袍角在人群中优雅地一闪，很快消失不见。她的离开依旧平静，但不再是冰冷的无视，更像是一种礼貌的退场，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西里斯的目光追随着艾黛拉消失的方向。詹姆那“最棒的击球手”还在耳边，多卡斯那句“很适合你”也清晰可闻，但更重要的是，他确信自己看到了艾黛拉嘴角那抹极淡的、几乎不可见的弧度，以及她目光落在他脸上时那短暂的、没有任何厌恶或烦躁的平静一瞥。这比任何无视都更让他心头一跳。那抹淡笑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詹姆可笑？还是……觉得他们这群人有点意思？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愉悦。

莉莉厌恶地皱紧眉头，拉起多卡斯：“走了，多卡斯。图书馆。”

多卡斯被莉莉拉着走，还不忘回头冲西里斯和詹姆挥挥手：“下次聊啊！球场明星们！”

詹姆还在得意：“没问题！”

西里斯这才收回目光，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詹姆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嘿！兄弟！多卡斯·梅多斯是吧？挺不错的姑娘！……你说艾黛拉·格林格拉斯刚才是不是笑了？我好像看到她嘴角动了一下？”

西里斯挑了挑眉，没有否认，只是懒洋洋地说：“谁知道呢？大概觉得你自封‘最天才的追球手’很……有创意吧。”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点调侃。

“嘿！我这叫自信！”詹姆抗议道，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她刚才怼巴多克他们的时候可真够帅的！你说她是不是……”

“走了，詹姆。”西里斯打断他，声音轻快，“饿死了，礼堂。” 他揽着詹姆的肩膀往前走，嘴角噙着一抹愉快的笑意。艾黛拉那抹淡笑和那平静的一瞥，像一缕微风吹散了他之前的烦闷。看来，靠近冰山并非不可能，至少她不再是保持完全冷淡，而是……观察？甚至带点微不可查的笑意？这个发现让拆掉绷带后的自由，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更清新了。而那个在医疗翼里悄然萌芽的、关于魁地奇和新扫帚的约定，似乎也终于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