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胜律所顶楼巨大的弧形露台被精心布置过。香槟塔折射着城市璀璨的灯火，流淌出金黄色的光晕。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漂浮，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手持酒杯，低声谈笑，庆祝着律所又一个大案的胜利，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腻、雪茄的醇厚和成功人士特有的、志得意满的气息。
苏晚无疑是这场庆功宴绝对的中心。深红色的丝绒晚礼服勾勒出她优越的身段，唇角的笑意恰到好处，游刃有余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和敬酒。她像一颗最耀眼的星辰，精准地掌控着这觥筹交错的节奏。
然而，她的眼角余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锁在露台最边缘的角落。
林默果然在那里。她背对着喧嚣的人群，像一道顽固的、拒绝融入的阴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过于宽大、显得不合时宜的深色外套，裹着她缠着绷带的左臂。她瘦削的肩胛骨微微凸起，整个人几乎要融进露台冰冷的玻璃围栏外那片浩瀚的、由无数霓虹灯编织成的城市光海里去。她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表情，只有握着水杯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晚耐心地应付完又一波涌上来的人，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香槟杯。金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她穿过光影交织的人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被音乐和人声掩盖。她的目标清晰而明确。
就在苏晚距离那个角落阴影还有几步之遥时，林默的身体似乎骤然绷紧了。她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塑料杯在玻璃圆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哒”。她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感知到苏晚的靠近，几乎是本能地、仓惶地转身，朝着露台通往紧急楼梯的侧门方向，跌跌撞撞地逃去！
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苏晚眼神一凛，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加快了脚步。香槟色的裙摆在她腿边划过利落的弧度。
侧门被林默慌乱地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冰冷的、带着高处特有凛冽气息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身后宴会的暖香。门外是狭窄、堆着杂物的消防楼梯平台，只有高处一盏昏暗的安全灯投下惨白的光。
林默刚冲出门口，手腕就被一只带着凉意却异常有力的手紧紧攥住！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被风撕碎。
苏晚没有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借着林默前冲的惯性和自己手腕的力量，她猛地发力一拽，同时身体敏捷地侧旋！
林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墙壁外面，是巨大的、闪烁着变幻霓虹灯光的百胜律所LOGO广告牌，红蓝紫的光影疯狂地在她眼前旋转、流淌，将她苍白失血的脸映得光怪陆离。
苏晚的手臂横亘过来，稳稳地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瞬间构筑成一个无法逃脱的囚笼。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极限，苏晚身上清冽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霸道地侵占了林默所有的感官。风卷起苏晚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拂过林默滚烫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她被迫仰着头，视线撞进苏晚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法庭上的锋利冰冷，也不是病房里被震撼后的失语，而是一种林默从未见过的、极具侵略性的幽暗光芒，像狩猎者锁定了她的猎物。
“跑什么？”苏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被香槟浸润过的微哑，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林默紧绷的神经上，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林默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慌乱和闪躲。
林默的嘴唇哆嗦着，想别开脸，下巴却被苏晚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住。那指尖带着凉意，力道却不容抗拒，迫使她重新对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苏晚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林默颤抖的唇瓣。身后宴会的喧嚣乐声透过门缝隐隐传来，模糊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眼前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广告牌变幻的霓虹在苏晚眼中投下的、跳动的光点。
她的视线如有实质，缓缓描摹过林默因为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最后定格在那两片因缺水而干涩、此刻却紧张得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上。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苏晚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林默的耳廓呢喃，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林默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连呼吸都停滞了。
苏晚的拇指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道，轻轻抚过林默紧抿的下唇，那触感干涩而脆弱。她的目光锁住林默骤然睁大、盛满惊慌和某种更深邃情绪的眼眸，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妖异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林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比如……”
她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女孩眼中那濒临破碎的慌乱，然后，以不容抗拒的姿态，缓缓地、坚定地低下头。
“……教你怎么接吻？”
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后背，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在眼前疯狂旋转，苏晚身上那混合着冷香与酒气的侵略性气息将她彻底包围。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耳边反复炸响——“教你怎么接吻？”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瞬间失灵，又被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晚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微微用力带来的压迫感，能闻到那越来越近的、带着薄荷清冽的呼吸，能看到苏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惊恐放大的瞳孔。
退无可退。
就在苏晚的唇即将压下的前万分之一秒，一股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林默所有名为“理智”和“恐惧”的堤坝！
她没有闭眼，反而猛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凶狠，狠狠揪住了苏晚丝绒晚礼服的肩带！力量之大，让昂贵的面料瞬间绷紧变形。同时，她的身体不再是僵硬地承受，而是像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不顾一切地、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猛地向上迎去！
不是被动承受，是凶狠的迎击！
两片同样冰凉、却带着截然不同气息的唇，在百胜律所巨大的霓虹LOGO疯狂闪烁的红光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试探，没有温存。只有唇齿间瞬间弥漫开的、属于苏晚的淡淡酒气和冷冽的薄荷味，混合着林默自己泪水咸涩的味道。撞得太狠，牙齿磕碰在一起，带来一阵尖锐的酸麻，唇瓣上瞬间传来被咬破的细微刺痛和血腥的铁锈味。
苏晚似乎也完全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凶狠反击，撑在墙上的手臂微微一顿。
就在这短暂的凝滞间，林默仿佛被这血腥味彻底点燃！她揪着苏晚肩带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嵌进丝绒里。她不管不顾地加深了这个吻，动作生涩、鲁莽，毫无章法，像一头在绝境中第一次撕咬猎物的小兽。她笨拙地吮吸、啃噬，甚至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狠劲，在苏晚的下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一声极其轻微的抽气声从苏晚的喉咙里逸出。
剧烈的痛感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酥麻，瞬间从唇瓣炸开，沿着脊椎一路窜下。苏晚撑在墙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抵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
几份不知何时被林默无意识攥在手里的文件，在这激烈的、失控的纠缠中，终于不堪重负，从她指间滑脱。洁白的纸张如同被惊飞的鸽群，哗啦啦散开，乘着高楼上凛冽的风，打着旋儿，飘向楼下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的城市深渊。
苏晚没有后退，反而在那瞬间的刺痛后，眼底幽暗的光芒暴涨。她松开了捏着林默下巴的手，转而用力扣住了女孩的后颈，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反客为主地回应了这个混乱、血腥、却带着毁灭般力量的吻。舌尖强硬地撬开林默生涩紧闭的齿关，攻城略地，薄荷的清冷与血腥的铁锈味彻底交融。
露台侧门内，隐约飘来的香槟碰杯声和人们的谈笑声，此刻听起来遥远得像隔世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林默几乎因缺氧和这过度的刺激而瘫软下去时，苏晚才缓缓地、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力道，结束了这个混乱至极的初吻。
两人微微分开，急促的呼吸交织在冰冷的空气里，在灯光下凝成淡淡的白雾。苏晚的唇瓣上，清晰地印着一圈小巧却深刻的齿痕，微微红肿，边缘还渗着一点鲜红的血珠。
林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嘴唇红肿，唇瓣上同样沾染着血渍，不知是谁的。她眼神迷蒙涣散，脸颊烧得滚烫，像熟透的浆果，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苏晚的目光沉沉地锁在林默脸上，看着她那副彻底失魂落魄、又带着某种奇异满足的模样。她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下唇上那个新鲜的、带着刺痛感的咬痕。指腹沾染上一点鲜红。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再冰冷，不再锋利，而是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近乎餍足的兴味，眼底跳动着从未有过的、灼热的光。
指尖摩挲着唇上的伤口，苏晚的声音在夜风里响起，带着一丝被吻浸润过的沙哑，以及一种彻底洞悉了什么般的、玩味的轻笑：
“啧……”
“原来小哑巴……”她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林默红肿的唇瓣和迷蒙的眼，“还会咬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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