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陈嘉荫早已对父亲醉酒后的咆哮习以为常。每当那充满咒骂的声音在这破旧的屋子里猛然炸开时,他总会将十岁的陈澜灵紧紧搂入怀中。那双布满伤口的手,总是捂住妹妹的耳朵,将那些污秽的字眼隔绝成模糊的震动。陈澜灵则像一只受惊的雏鸟,蜷缩在他单薄的胸前,泪水浸湿了他洗得发白的棉衣,很快又被冬夜刺骨的寒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小卖部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刺耳的声响。陈嘉荫在货架前徘徊许久,目光锁定在玻璃柜里的剪刀上。
"小孩,这个不卖。"店主敲了敲烟斗,灰白的胡须上结着冰碴。
陈嘉荫小心翼翼地从棉鞋夹层里抽出五张微微发潮的纸币,那纸币上还带着些许体温和汗水的痕迹。他的手指略微颤抖,指节因寒冷而泛白。他盯着柜台上的薄霜,声音低得几乎被寒风吞没:“我爹…让买的。”他顿了顿,仿佛逼迫自己似的挤出后面几个字,“要剥鹿皮。”谎言出口时,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迅速垂下眼帘,像是怕被人看穿心底的秘密。
当冰凉的刀柄终于触碰到掌心时,他几乎被那份沉甸甸的重量震得愣住。那把藏在棉袄内衬里的刀,仿佛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烫得他胸口一阵阵地抽痛。
钥匙转动的声音迟迟才响起,比往常晚了许久。后妈倚在门框上,姿势懒散却不失威严,手中的金戒指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冰冷的微光,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压迫感。
"死哪去了?“她一把揪住陈嘉荫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他受伤的脖颈。
陈嘉荫被狠狠掼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槛那尖锐的冰棱上,刺骨的寒意与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拳头如同密集的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毫不留情地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上,紫黑色的淤青迅速在肌肤上绽开。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似乎要被这片混沌吞噬。就在这时,陈澜灵从门外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然而,后妈的目光如鹰隼般扫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住陈澜灵纤细的脖子,将她粗暴地往门外拖。
后妈冷冷地瞥了陈嘉境一眼,眼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抓起陈澜灵的头,狠狠地往玻璃上撞去。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陈澜灵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来。然而,后妈却没有停手,反而用双手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怨恨都倾泻而出。就在陈澜灵的生命即将消逝之际,陈嘉荫的目光骤然一沉,他迅速抓起早上买来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向后妈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那双曾经施暴的手。
后妈倒下的一刻,金戒指在木地板上划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仿佛要将这瞬间定格。陈嘉荫跪在血泊中,双手无力地垂下,染血的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却又沉闷,像是敲碎了某种无形的屏障。澜灵蜷缩在墙角,像是一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幼鹿,颤抖不止,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哽咽,恐惧如同潮水般从她瘦小的身躯里溢出。
“别怕……”
陈嘉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悄然滑落,在结霜的地面上溅开一朵暗色的花。
〝别怕……哥哥在这”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仿佛寒夜深处悄然亮起的一缕微光,轻轻拂过她的耳畔,试图将她眼底那份深沉的恐惧一点点驱散。
他抱起轻得像片雪花的妹妹,血手在门框上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指痕。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呼味的风声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带你走。”
陈嘉荫用牙扯下窗帘裹住陈澜灵
“去雪山”
黎明前的山路被新雪覆盖,寂静而冷冽。陈嘉荫背着昏迷的陈澜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每一步都留下一道深红的印记,如同生命在纯白间挣扎的痕迹。半山腰的猎人木屋被厚重的积雪压得吱呀作响却十分坚固。他将陈澜灵轻轻放下,手指冻得僵硬却依旧颤抖着撕开自己的衬衣。粗糙的布料带起几缕寒气,他低头为妹妹擦拭去脸上凝结的血痂,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片雪花。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但他眸中燃起的火焰,却比这风雪更炽烈、更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