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转

声控灯灭的瞬间，楚棠后背的汗毛全竖了起来。杨慕薰手里的罗盘还在转，指针疯了似的往她身后指，叮铃哐啷撞着盘壁，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看什么呢？”杨慕薰往前凑了步，红色风衣扫过楚棠的手背，带着股劣质香水混着檀香的味，“四楼到底有什么？你扔在那儿的书，我刚上去看，没了。”

楚棠攥紧手心，刚才扔书时明明听见“啪”的一声落地响，怎么会没了？她还没开口，靠在墙边的容清清突然哼了声，声音软得发飘：“楚棠，我头好晕……刚才好像看见401门口站着个人，穿黑衣服的，跟你说的那个背影好像……”

“别瞎讲。”杨慕薰打断她，从包里掏了张黄色的纸出来，比楚棠家门口那张要新，符号画得更规整，“这是我求的平安符，你俩拿着，尤其是楚棠，下周去凶宅直播，没这个可不行。”

楚棠没接。她盯着杨慕薰递符的手，指甲涂着正红色，指缝里却沾了点黑色的灰——和401沙发上那件黑外套领口的灰，颜色一模一样。

“拿着啊，”杨慕薰把符往她手里塞，笑容有点僵，“骆骁刚才还跟我打听你呢，说要是你不肯让他陪，他就跟平台申请当助理，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一提骆骁，楚棠心里更烦。上次她感冒，骆骁非要送药到家门口，站在楼道里絮叨了半小时，眼神黏在她脸上挪不开，最后还趁她接药时，故意碰了下她的手指。

“不用麻烦他。”楚棠把符推回去，扶着容清清往301走，“清清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

容清清走得跌跌撞撞，靠在楚棠身上，嘴里还在嘟囔：“真的有黑影……刚才在四楼门口，他好像在看我……”

打开301的门，客厅窗户没关，风吹得窗帘直晃。楚棠把容清清扶到沙发上，刚要去关窗，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个东西——是半块发霉的面包，和巷口垃圾桶里那半袋一模一样，上面还沾着根黑色的长发，不是她的。

“楚棠……”容清清突然坐直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你听，有人在翻东西……”

楚棠屏住呼吸，果然听见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像是有人在翻她放在鞋柜上的包。她没开灯，摸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步步往玄关走。

走到拐角处，她猛地抬头——没人。只有她的包被拉开了，里面的身份证、银行卡散在地上，最底下压着张纸，还是黄色的符，和杨慕薰刚才递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多了行字：“401的人，别碰。”

“谁干的？”楚棠捡起符，指尖刚碰到纸，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她回头，看见容清清摔在地上，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个手机，屏幕亮着，正停在和骆骁的聊天界面上，最后一条是容清清发的：“她不肯要平安符，还说你别跟着她。”

容清清看见她回头，眼神慌了，赶紧把手机往身后藏：“我、我就是想跟骆骁说你没事……”

楚棠没说话，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刚才扶容清清时还发烫的手，现在凉得像冰，和巷口撞见的那股冷意，一模一样。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不轻不重，三下一组，很有规律。楚棠看了眼容清清，容清清赶紧摇头：“不是我叫的人……”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还是黑的，声控灯没亮，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穿着黑衣服，手里好像拿着本书，书页被风吹得翻了翻。

敲门声又响了，还是三下。楚棠刚要开口问是谁，就听见门外传来个很低的声音，像浸在水里泡过，发闷：“你的书，掉在四楼了。”

是刚才在401床上坐着的那个男人？楚棠握紧手里的刀，刚要开门，就听见身后的容清清尖叫起来：“别开！是杨慕薰说的那个……那个上个月从凶宅抬出去的人！”

尖叫声把声控灯惊醒了，楚棠再往猫眼外看时，影子没了。门口放着本书，封面没字，只有个黑色的符号，和她之前扔在401的那本，一模一样。

她打开门，捡起书。书页里夹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容清清的手，下午碰过401的门把手。”

楚棠回头看容清清，容清清正往沙发角落缩，不敢看她的眼睛。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帘盖住了窗台上的发霉面包，也吹来了楼下杨慕薰的声音，带着笑：“楚棠，符还是拿着吧，不然下次，可能就不是面包落在你家了……”

她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书，刚才看见的黄符页不见了，只剩下空白的纸。而书的最后一页，画着个罗盘，指针指向的方向，正是容清清坐着的沙发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