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缠

楚棠是被冻醒的。

不是深秋的凉，是那种浸到骨头里的冷，和裴夜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她睁开眼，凶宅里的光已经暗了，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勉强照出裴夜的轮廓——他还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黑色外套散在旁边，露出手腕上一道浅疤，和骆骁的疤痕形状相似，只是更淡，像快要看不见。

她撑着地板坐起来，手刚碰到裴夜的胳膊，就被他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冰凉，力气却大得吓人，眼神半睁着，没什么焦点：“别碰……命器碎了，我护不住你……”

“命器是那个水晶瓶？”楚棠问。裴夜没回答，手指松了松，从怀里掉出个东西——是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眉眼和楚棠有几分像，旁边站着个穿黑外套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头发很长，显然是年轻时的裴夜。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阿棠，等我。”

楚棠捏着照片，心里发闷。她刚要再问，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是骆骁和容清清，好像还有别人。

“杨姐没出来，该不会出事了吧？”容清清的声音发颤。骆骁哼了声：“出事才好，省得她跟我们抢钱。楚棠肯定还在上面，我们去找她要盒子，拿到盒子照样能卖钱。”

“还有林晓呢？她刚才跑了，会不会去报信？”

“报什么信？她妈还在杨姐手里攥着，敢报信？”

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棠赶紧把裴夜扶到墙角，用外套盖住他。刚藏好，骆骁就拿着手电筒照进来，光扫到楚棠身上时，他眼睛亮了：“楚棠！你果然在这儿！盒子呢？”

楚棠没说话，往裴夜藏身的方向挪了挪，挡住他的脚。容清清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根绳子，眼神躲躲闪闪：“楚棠，你把盒子交出来，我们放你走，不然……”

“不然怎么样？”楚棠打断她，目光落在容清清的口袋上——那里露出半张符纸，和杨慕薰之前用的一样，“杨慕薰已经没了，你们还想替她做事？”

骆骁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少废话！盒子交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他刚要伸手抓楚棠，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手往回缩了缩——指尖沾了点黑色的液体，正是之前水晶瓶里的魂液，此刻正冒着烟，像被烧到一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骆骁甩着手，眼神慌了。容清清也往后退了步，嘴里念叨着：“邪门……太邪门了……”

楚棠趁机捡起地上的木盒子，往门口走。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林晓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注射器，脸色苍白：“楚棠姐，对不住……杨姐虽然没了，但她的人还在，我妈还在医院，我不能不听。”

“你要干什么？”楚棠握紧盒子，心里发沉。林晓举起注射器，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这里面是让你睡过去的药，你别反抗，等他们拿到盒子，我就放你走。”

楚棠没动。她看见林晓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黑衣服的人影，是裴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慢慢往林晓身边走，脚步很轻，没发出一点声音。

林晓好像察觉到什么，刚要回头，就被裴夜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冰凉，林晓手里的注射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药洒了一地：“你……你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裴夜的声音很低，带着股冷意。林晓吓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往楼下冲，嘴里喊着：“有鬼！真的有鬼！”

骆骁和容清清听见声音，也跟着跑了，楼梯间里只剩下楚棠和裴夜。

裴夜靠在墙上，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呼吸也有些急促：“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楚棠走过去，想扶他，却被他躲开了。他往后退了步，拉开距离：“别碰我，我身上的冷意，会伤你。”

楚棠没再动。她看着裴夜，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是谁？‘阿棠’是谁？”

裴夜的眼神暗了暗，没回答，反而转身往三楼走：“盒子里有你想知道的，你自己看。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楚棠追问。裴夜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很轻：“我得去找剩下的魂液，不然……撑不了多久。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一切。”

他说完，就走进了三楼的阴影里，再也没了踪影。楚棠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照片和盒子，心里空荡荡的。

她打开盒子，里面除了那本裴夜之前给她的书，还有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裴夜”两个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第七个‘容器’，楚棠，生于秋，命格与阿棠同，可藏魂。”

楚棠愣住了。容器？藏魂？

她刚要再翻，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里面传来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很沙哑：“楚棠，别相信裴夜。他找你，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用你的身体藏他的魂。杨慕薰只是个棋子，真正想害你的，是他。”

电话挂了。楚棠握着手机，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又想起裴夜刚才保护她的样子，不知道该信谁。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映出一行新的字，是用黑色的液体写的，和魂液一样：“别信他的话，我没有害你。”

是裴夜写的？他还在附近？

楚棠抬头往四周看，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股熟悉的冷意，缠在她的手腕上，像有人在轻轻碰她，又像在提醒她——危险，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