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停在晨光小区楼下时,安安已经在裴夜怀里睡着了,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轻得像羽毛。楚棠先下车,绕到另一边帮裴夜开门,他小心地抱着孩子,黑色外套的下摆蹭到车门,没发出一点声响。
“我让李梅在你家楼下守着,有情况随时联系。”张建军从驾驶座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对讲机,“镇魂局的大部队没动静,但得防着他们突然来抢人,你们今晚锁好门,别随便开。”
楚棠点点头,帮裴夜扶了扶安安的小胳膊——孩子的手腕上还留着输液的针孔,淡青色的印子在皮肤下很明显。裴夜轻声说了句“谢谢”,抱着孩子往楼道走,楚棠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张建军塞给她的应急手电筒,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壳,心里却比之前踏实。
上楼梯时,声控灯没亮,楚棠按亮手电筒,光束打在台阶上,刚好照出两人的脚。裴夜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轻轻的,怕吵醒怀里的孩子。走到家门口,楚棠掏钥匙时,才发现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掌心的凉意透过布料传过来,却没了之前的颤抖。
推开门,客厅里的灯没开,只有阳台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洒出片淡白的光。楚棠刚要开灯,裴夜突然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别开,安安怕亮。”她愣了下,想起医院里孩子闭着眼睛的样子,赶紧收回手,跟着他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
把安安放在床上时,孩子皱了皱眉,小手抓住裴夜的衣角不放。裴夜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很生涩,却很认真,像在模仿记忆里苏棠哄孩子的样子。楚棠站在门口,看着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心里突然有点发堵——这十年,裴夜在找苏棠,安安在医院里被镇魂局的人控制,现在终于聚在一起,却连个安稳的家都还没有。
“我去煮点粥。”楚棠轻声说,转身往厨房走。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个鸡蛋和半袋米,还是上次张建军送过来的。她淘好米,放进锅里,加水时才发现水龙头的水有点凉,溅在手上,像之前裴夜掌心的温度。
粥煮到冒热气时,客厅里突然传来动静。楚棠赶紧关掉火,跑出去看,只见裴夜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江茴的日记本,月光照在他脸上,眼神里的冷意又软了点。“安安还没醒?”她走过去,看见日记本翻在苏棠抱着婴儿的那页——照片上的苏棠笑着,怀里的孩子裹在白色的襁褓里,手腕上戴着个小小的银锁,和裴夜口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还在睡。”裴夜把日记本合上,放回桌上,“他刚才梦到苏棠了,嘴里喊着‘妈妈抱’。”楚棠没说话,只是从橱柜里拿出个小碗,盛了碗粥,递给他:“先喝点吧,你从医院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裴夜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愣了愣,才慢慢喝了一口。粥煮得有点稠,带着点米香,他喝得很慢,像在品味什么。楚棠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喝粥的样子,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凶宅见到他时——那时他还是飘在半空的影子,冷得像块冰,现在却能坐在她家里,喝着她煮的粥,手里还握着孩子的银锁。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安安的哭声。裴夜赶紧放下碗,往卧室跑,楚棠跟在后面,看见孩子坐在床上,小手揉着眼睛,嘴里喊着“爸爸”。裴夜坐在床边,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说:“爸爸在,不怕。”安安搂住他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声慢慢小了。
楚棠走进来,手里端着小碗粥,放凉了点:“喝点粥吧,喝了就不饿了。”安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夜,小声说:“姐姐喂。”楚棠愣了下,裴夜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点粥,吹凉了,递到孩子嘴边。
安安小口喝着粥,眼睛却一直盯着楚棠的脸,突然说:“姐姐长得像妈妈。”楚棠的手顿了下,裴夜也愣了,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哪里像?”“眼睛像。”安安指着楚棠的眼睛,小声说,“妈妈的眼睛也这么亮,像月亮。”
裴夜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楚棠的头发,指尖的凉意轻轻落在发顶,像片羽毛。楚棠的耳朵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继续喂安安喝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着,又酸又暖——她知道,自己永远成不了苏棠,但或许,她可以陪着裴夜和安安,把这个没亮灯的家,慢慢变成真正的家。
粥喝完时,窗外的天已经有点亮了。安安靠在裴夜怀里,又睡着了。楚棠收拾好碗,走到客厅,看见裴夜站在阳台,手里拿着那个银锁,月光落在他身上,黑色外套的衣角轻轻晃着。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没说话,只是陪着他一起看远处的天——慢慢亮起来的光,像在告诉他们,再难的日子,也总会有天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