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

安安在观察室住了两天，烧终于退了。楚棠收拾东西时，裴夜正帮孩子穿外套，黑色外套的袖口还沾着点之前的魂息痕迹，却被他仔细叠得平整。“张叔叔说今天来接我们去新地方住。”安安坐在病床上，晃着小腿，手里把玩着银锁，“新地方有小院子吗？我想种跟林场一样的松树。”

“有，”裴夜蹲下来，帮他系好鞋带，指尖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张警官说院子里还有秋千，你可以跟楚棠姐姐一起玩。”楚棠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时正好对上裴夜的目光，他眼里的冷意淡了些，像晨光融了薄冰，让她耳朵悄悄发烫。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是张建军来了。他的胳膊还打着石膏，却坚持自己开车，副驾驶坐着个穿格子衫的男人，是警局新派来的同事老周，负责帮忙照看他们的新住处。“这地方在郊区，离市区远，镇魂局的人不容易找到。”张建军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我已经让李梅买了些菜和日用品，你们直接住就行。”

车子往郊区开时，安安靠在楚棠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她的衣角。裴夜坐在旁边，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突然开口：“之前在地下室，谢谢你。”楚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她挡在他前面的事，赶紧摇摇头：“没什么，换作你也会这么做的。”

裴夜没再说话，只是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她的胳膊，凉丝丝的触感像春日里的溪水，不冷，却让她心跳快了半拍。她想起第一次在凶宅见到他时，他飘在半空，连影子都抓不住，现在却能实实在在地坐在身边，这种感觉陌生又踏实。

新住处是个带小院的平房，院子里真的有架秋千，旁边还种着几棵小松树，是李梅提前栽的。老周帮他们搬行李时，笑着说：“张警官特意交代的，说孩子喜欢松树，这几棵是从林场移栽来的，好养活。”安安一进门就跑向秋千，楚棠跟在后面，看着他笑得露出小虎牙，心里突然觉得，这就是之前一直盼的“安稳”。

裴夜在厨房整理东西时，楚棠走过去帮忙。厨房很小，两人转身时难免碰到，他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被她及时扶住。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的手明显顿了下，赶紧收回手，耳尖竟泛了点红——这是楚棠第一次见他失态，像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和平时冷静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去煮点粥。”楚棠赶紧低头淘米，掩饰自己的慌乱。锅里的米慢慢煮开时，香味飘满屋子，安安跑进来，踮着脚往锅里看：“姐姐，我能放个红枣吗？妈妈以前煮粥都会放。”楚棠刚要应声，就看见裴夜从抽屉里拿出袋红枣，是之前张建军送的，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帮孩子把红枣切成小块，放进锅里。

粥煮好时，张建军和老周已经走了。三人坐在小桌前吃饭，晨光透过窗户落在桌上，把粥碗映得暖融融的。安安突然举起碗：“我们干杯！祝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坏人来捣乱！”楚棠和裴夜都笑了，碰了碰他的小碗，清脆的响声在屋里回荡，像把之前所有的不安都撞散了。

饭后，安安在院子里玩秋千，裴夜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他，楚棠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温水。“你说，镇魂局还会来吗？”她忍不住问，声音放得很轻。裴夜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没立刻松开：“会，但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们。”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楚棠看着他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突然想起江茴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只要有人愿意等，再冷的夜也会等来晨光。”原来这句话里的“晨光”，不是指天亮，而是指身边的人——是裴夜，是安安，是这些慢慢聚起来的温暖。

安安突然喊他们过去玩秋千，楚棠跑过去时，裴夜也跟在后面，阳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不会分开的样子。她知道，镇魂局的威胁还没彻底消失，未来或许还有危险，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最难的夜都熬过来了，接下来的晨光，只会越来越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