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魂缠

林场的风还裹着未散的魂息，带着刺骨的凉。楚棠蹲在老井边，看着手腕上那缕黑色魂息，指尖轻轻碰上去，只触到一片虚无的冷。安安拽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银锁恢复了冰冷，却总在她靠近井边时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

张建军靠在树干上缓气，李梅帮他包扎着被魂体抓伤的胳膊，两人脸色都泛着病白。“镇魂局彻底散了，但魂狱开时跑出来的凶魂还没清干净。”张建军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局里派了老郑带队过来，估计天黑前能到，我们先回小院等，这里不安全。”

楚棠点点头，刚要扶张建军起身，脚下突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她低头，看见一缕淡黑色的魂息缠在脚踝上，顺着往上看，竟是容清清的残魂，半张脸被黑雾遮着，只剩一只眼睛露在外面，透着怨毒：“楚棠，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滚开！”楚棠往后退，想甩开那缕魂息，可它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安安吓得往她身后躲，银锁突然亮起光，对着容清清的残魂晃了晃，残魂发出一声尖叫，却没松开，反而更凶地往楚棠身上扑。

“她的魂息附着了怨念，普通方法驱不走。”张建军想帮忙，却没力气起身，只能急着喊，“用裴夜的魂息！他缠在你手腕上的那缕，能压制她！”楚棠猛地反应过来，抬手对着脚踝，手腕上的黑色魂息像是有感应，慢慢飘下来，缠上容清清的残魂。

两缕魂息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容清清的残魂扭曲着，尖叫着骂：“裴夜！你帮她不帮我！我可是为了镇魂局……为了救你才死的！”黑色魂息顿了顿，却没停，反而收紧，一点点将容清清的残魂碾碎，最后只剩一缕黑烟，散在风里。

楚棠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手腕上的黑色魂息慢慢飘回来，重新缠在她腕间，像是在安抚。她摸了摸那缕魂息，心里又酸又涩——他连消散了，都还在护着她。

往回走的路上，李梅突然说：“其实容清清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刚进镇魂局时，还救过我一次。”楚棠愣了下，李梅接着说，“后来她姐姐容月死在魂狱里，她就变了，一门心思帮镇魂局找钥匙，说要打开魂狱救她姐姐，却被骆骁骗了，以为安安的血能救容月，其实骆骁只是想利用她。”

“再怎么样，她害了那么多人，也洗不掉。”楚棠声音很轻，却没丝毫动摇——容月的死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就像她失去爸爸，也从没想着拉别人陪葬。

回到小院时，天已经擦黑，院门外站着个穿警服的男人，是张建军说的老郑，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警员，手里拿着驱魂的法器。“张队，我们搜了附近，发现还有三缕凶魂，都藏在东边的废屋里。”老郑说话干脆，“现在去处理，你们在屋里锁好门，别出来。”

老郑带着人走后，小院里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向日葵田的声音。楚棠坐在桌边，看着手腕上的黑色魂息，突然觉得它动了动，慢慢飘起来，往窗边去。她跟着走过去，看见那缕魂息对着窗外晃了晃，像是在指着什么。

楚棠推开窗，顺着魂息指的方向看，东边废屋的方向亮起一道红光，接着传来警员的惨叫。她心里一紧，刚要喊张建军，手腕上的黑色魂息突然变得急促，猛地往外飘，像是要去帮忙。

“别去！”楚棠抓住那缕魂息，指尖用力，“你已经快散了，再耗下去，就真的没了！”黑色魂息顿了顿，却没回头，反而更用力地往外挣，像是在着急。楚棠看着它，眼泪突然掉下来，松开手：“我跟你一起去，这次，我不躲。”

她抓起桌上的折叠刀，刚要出门，就被张建军拦住：“太危险了！老郑他们有法器，我们等着就行！”楚棠摇摇头，指了指手腕：“他在叫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说完，推开张建军，跟着那缕黑色魂息，往东边废屋跑。

废屋里，老郑他们被凶魂缠得动弹不得，其中一缕凶魂格外凶，竟是当年杀了楚棠爸爸的镇魂局成员，死后成了凶魂，一直藏在这里。黑色魂息冲过去，和凶魂缠在一起，可它太弱了，很快就落了下风，慢慢变得透明。

“爸……”楚棠看着那缕凶魂，想起爸爸的照片，眼里冒起火，握紧刀冲过去，对着凶魂的方向刺过去。凶魂被刀光惊到，分了神，黑色魂息趁机绕到它身后，猛地收紧，将它缠住。楚棠趁机上前，刀上沾着裴夜的魂息，对着凶魂刺下去，凶魂发出一声惨叫，散成黑烟。

黑色魂息慢慢飘回来，落在楚棠腕间，比之前更淡了，几乎要看不见。楚棠捧着那缕魂息，眼泪掉在上面，却只触到一片冰凉。就在这时，那缕魂息突然动了动，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像是在擦眼泪，接着，慢慢往上，停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很轻，很凉，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心里。

魂息慢慢变淡，最后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楚棠愣在原地，摸了摸嘴唇，那里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废屋外的风越来越大，带着远处老郑他们的呼喊，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