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赛资格被放弃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宋亚轩胸口整整三周。每天清晨醒来，他都会下意识查看手机，希望能看到刘耀文的消息，但那个熟悉的头像始终沉默着。
"宋亚轩！物理作业！"张真源用笔戳了戳他的后背，压低声音，"发什么呆呢？李老师盯着你呢。"
宋亚轩猛地回神，发现物理老师确实正皱眉看着他。他慌忙翻开作业本，却看到自己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写满了《无声告白》的歌词。
"抱歉，老师。"他低声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下课铃响起，宋亚轩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自从市赛那天晚上后，学校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走廊上，马嘉祺和丁程鑫看到他，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
"那个...耀文转学了。"马嘉祺挠着头说，"他爸突然把他送去了城东的封闭式补习学校，准备高考。"
宋亚轩的手指僵在书包带上："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丁程鑫补充道，"他让我们转告你...对不起。"
宋亚轩点点头，喉咙发紧。他早该料到这个结果。刘医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儿子把时间"浪费"在音乐上？
"他还说了什么吗？"宋亚轩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马嘉祺和丁程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说...让你别等他。省赛资格，我们可以找别人代替他参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插入宋亚轩的心脏。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了。谢谢。"
走出校门，五月的阳光刺得宋亚轩眼睛发疼。他机械地走向公交站，脑海中回放着与刘耀文相处的每一个片段——音乐教室里的初次合作，雨中亭子的真诚对话，他家钢琴旁的肩并肩排练，还有舞台上那个炽热的眼神...
公交车上，宋亚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慌忙掏出来，却是一条医院的通知——母亲明天的复查预约确认。希望落空的滋味比想象中更苦涩。
回到家，宋亚轩发现母亲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散落着药片和一张纸条：「亚轩，妈妈去超市了，很快回来。桌上有钱，你自己买晚饭。——阿姨」
宋亚轩皱眉。自从市赛那天后，母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每次他提出去医院详细检查，她总是笑着说"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而为了支付日益增加的医药费，他开始在周末去附近的咖啡厅打工，省赛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药片，然后走进自己的小房间。角落里，电子琴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轻轻掀开琴盖，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他叹了口气，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作业。明天要陪母亲去医院，今晚必须把作业全部完成。
第二天清晨，宋亚轩早早起床，为母亲准备了容易消化的粥和小菜。母亲看起来比往常更加憔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妈，真的不用做全面检查吗？"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宋亚轩忍不住再次问道。
"就是例行复查，别担心。"母亲拍拍他的手，却在中途突然咳嗽起来，慌忙掏出手帕捂住嘴。当手帕拿开时，宋亚轩敏锐地注意到上面有一丝红色。
"妈！你咳血了？"他声音发颤。
"没事，可能是喉咙有点发炎。"母亲迅速收起手帕，勉强笑了笑。
医院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走廊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宋亚轩陪母亲坐在呼吸科外的长椅上等待，手指不安地敲打着膝盖。
"宋女士？"护士叫号，"3号诊室。"
就在母亲进去检查时，宋亚轩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是...宋亚轩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宋亚轩的心跳骤然加速："刘耀文？"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我...借同学手机打的。听说你放弃省赛了？"
宋亚轩握紧手机，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该说自己因为母亲生病不得不放弃？还是说没有刘耀文的乐队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我妈身体不太好，我需要照顾她。"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的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是你的错。"宋亚轩打断他，"你爸爸...对你还好吗？"
一声苦笑："每天六点起床，凌晨一点睡觉，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准做。典型的刘氏教育法。"
"那音乐..."
"吉他被没收了。"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压低，"但我偷偷写了些歌，记在笔记本上。等高考结束..."
他的话突然中断，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和一个严厉的声音："手机交出来！"
接着是忙音。宋亚轩呆坐在长椅上，手机仍贴在耳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短暂的联系。
检查结束后，医生严肃地把宋亚轩叫到一边："你母亲的肺部感染很严重，需要立即住院治疗。她拖太久了。"
宋亚轩胸口发紧："有多严重？"
"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但至少两周的住院治疗是必须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是她唯一的家属？"
宋亚轩点点头。办理住院手续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母亲被安排在一间三人病房，靠窗的床位。安顿好母亲后，他匆忙回家取必需品。
路过刘耀文家楼下时，宋亚轩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12楼的窗户。窗帘紧闭，毫无生气，就像他们之间突然中断的联系。
接下来的两周，宋亚轩在学校、医院和打工的咖啡厅之间疲于奔命。母亲的诊断结果是慢性阻塞性肺病加重期，需要长期治疗和护理。医药费像无底洞般吞噬着他们不多的积蓄，而咖啡厅的微薄工资远远不够。
一个雨天的傍晚，宋亚轩从医院出来，发现张真源撑着伞等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宋亚轩惊讶地问。
"马嘉祺告诉我阿姨住院了。"张真源把伞倾向他那边，"你这两周都没怎么来学校，大家都很担心。"
宋亚轩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忙。"
"听着，"张真源犹豫了一下，"我们几个同学凑了些钱，不多，但希望能帮上忙。"
他掏出一个信封塞给宋亚轩。宋亚轩眼眶一热，连忙摇头："不行，我不能收—"
"就当是借的。"张真源坚持道，"等你以后成了大音乐家再还我们。"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宋亚轩压抑已久的情感闸门。他站在雨中，眼泪无声地流下。成为音乐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母亲需要他，医药费需要他，现实像一堵高墙，把他和那个梦想隔得越来越远。
"谢谢。"最终，他只能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
时间如流水，转眼已是六月底。母亲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医生允许她回家休养，但需要定期复查和长期服药。宋亚轩的生活也逐渐形成新的节奏——白天上学，下午去医院接母亲做康复治疗，晚上去咖啡厅打工到十点。
电子琴上的灰尘越来越厚，而省赛早已过去，不完美和弦乐队也无声无息地解散了。有时深夜回家，宋亚轩会坐在琴前，轻轻弹奏几个音符，然后迅速停下，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母亲。
七月初的一个周五，宋亚轩照例去医院拿母亲的药。走过急诊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停住脚步——刘医生，穿着便服，额头上贴着纱布，正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等待。
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刘医生？您没事吧？"
刘耀文的父亲抬头，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外："宋亚轩？"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小伤，车祸。"
"严重吗？需要帮忙吗？"宋亚轩问道，尽管他对这位拆散乐队、把刘耀文送去封闭学校的男人心有芥蒂。
"不用，已经处理好了。"刘医生的语气比往常柔和，"你...来看你母亲？"
宋亚轩点点头："来拿药。"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刘医生突然说："耀文下周要去美国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打在宋亚轩胸口："美国？"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预科班。"刘医生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他考了SAT，成绩很好。"
宋亚轩机械地点点头，喉咙发紧："恭喜。他...他一直很优秀。"
"音乐的事，是我太严厉了。"刘医生突然说，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一点上，"但医生这条路对他最好。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宋亚轩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急诊室的帘子被拉开，一个护士走出来："刘先生，您的CT结果出来了，需要再观察两小时。"
"我陪您等吧。"宋亚轩脱口而出，"反正我拿药不着急。"
刘医生略显惊讶，但点了点头。两人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其间。
"您知道吗，"宋亚轩终于打破沉默，"刘耀文是我见过最有音乐天赋的人。"
刘医生的手指微微收紧："天赋不能当饭吃。"
"但他真的很热爱音乐。"宋亚轩轻声说，"在市赛舞台上，他发光的样子...我从未见过任何人那样。"
刘医生长久地注视着宋亚轩，眼神复杂："你很喜欢他。"
这不是疑问句。宋亚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没有否认："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刘医生重复道，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苦笑，"我年轻时也有一群这样的'朋友'。"
他站起身，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宋亚轩："耀文明天会回家拿行李。如果你想说再见...这是地址。"
宋亚轩接过名片，上面是城东那所封闭学校的地址。他抬头想说什么，但刘医生已经转身走向CT室。
第二天清晨，宋亚轩站在城东精英补习学校的铁门外，手心冒汗。这所学校以严格的管理和高升学率闻名，四周高墙环绕，看起来更像监狱而非学校。
门卫盘问了他的来意后，勉强同意帮他叫刘耀文出来。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
刘耀文瘦了许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更加削瘦，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看到宋亚轩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宋亚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
"你爸爸给了我地址。"宋亚轩向前一步，"听说你要去美国了？"
刘耀文的表情黯淡下来："嗯，下周三的飞机。"
两人沿着学校外围的围墙慢慢走着，中间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六个月不见，他们之间有太多未说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妈妈...好些了吗？"刘耀文终于打破沉默。
"好多了，现在在家休养。"宋亚轩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你呢？这地方...怎么样？"
刘耀文冷笑一声："人间地狱。每天五点起床，凌晨一点睡觉，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准做。"他顿了顿，"但我偷偷写了很多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递给宋亚轩："给你的。"
宋亚轩小心地展开，是一首手写的歌谱，标题是《重逢在雨季》。
"你...还弹吉他吗？"宋亚轩轻声问，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音符。
"偶尔。学校有个音乐老师，有时会让我用她的吉他。"刘耀文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呢？还弹钢琴吗？"
宋亚轩摇摇头："卖了。医药费..."
刘耀文猛地停下脚步："什么？那可是你—"
"没关系。"宋亚轩勉强笑了笑，"只是暂时放下而已。"
两人走到一棵大树下，树荫带来片刻清凉。刘耀文突然转身面对宋亚轩："我爸爸昨天告诉我，他遇到了你。他说...你夸我有音乐天赋。"
宋亚轩点点头，不敢直视刘耀文的眼睛："本来就是事实。"
"宋亚轩。"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看着我。"
宋亚轩抬起头，对上刘耀文灼热的目光。六个月不见，那双眼睛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漆黑如墨，却多了几分成熟和坚定。
"那天在舞台上，你改歌词了。"刘耀文说，"那不是即兴发挥，对不对？"
宋亚轩的心跳如擂鼓，耳边嗡嗡作响："你...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刘耀文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因为我也一样。那首歌，《无声告白》，本来就是写给你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亚轩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所有的氧气都被抽走了。
"但是你要去美国了。"他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刘耀文的下巴绷紧了："我可以不去。"
"什么？"
"我说，我可以不去。"刘耀文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爸能接受我学音乐，那么—"
"他不会接受的。"宋亚轩摇头，"而且...那是个好机会，约翰霍普金斯..."
"所以你就这么轻易放我走？"刘耀文的声音突然提高，"六个月，没有一句挽留，现在又要微笑着送我上飞机？"
宋亚轩胸口发疼："那你想要我怎样？求你留下来？放弃你的未来？"
"我想要你诚实一次！"刘耀文几乎是吼出来的，"就像你在舞台上那样！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
宋亚轩的眼泪终于决堤："我想你留下来！我想和你一起做音乐！我想...我想你。"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气音，"但这不公平。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就—"
他的话被一个拥抱打断。刘耀文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让他肋骨发疼。宋亚轩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快速而有力。
"谢谢你。"刘耀文在他耳边低语，"终于诚实了一次。"
宋亚轩在这个拥抱中僵了片刻，然后慢慢放松，最终回抱住刘耀文。六个月的分离，无数个夜晚的思念，此刻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我有办法。"刘耀文松开他，眼睛闪闪发亮，"《青春之声》音乐比赛，下个月开始海选。冠军可以直接签约唱片公司，还有奖金。"
宋亚轩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们一起参加。"刘耀文坚定地说，"如果我赢了，我爸就不得不承认音乐这条路可行。而且奖金可以帮你妈妈支付医药费。"
"但是你的美国—"
"可以推迟一年。"刘耀文打断他，"宋亚轩，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就像你说的，我只想弹错一个音符。"
宋亚轩望着眼前这个男孩——不，已经是男人的刘耀文，看到他眼中从未熄灭的火焰。他突然明白，这半年的分离没有磨灭他们的感情，反而让彼此更加坚定。
"我们需要练习。"宋亚轩最终说，嘴角微微上扬，"很多很多的练习。"
刘耀文笑了，那个带着虎牙的、让宋亚轩心动的笑容："我有首歌想给你听。现在。"
他拉着宋亚轩的手，快步走向学校后门的一个小凉亭。凉亭角落里，放着一把旧吉他。
"你把它藏在这里？"宋亚轩惊讶地问。
"音乐老师帮我藏的。"刘耀文拿起吉他，调了调弦，"听好了，这是写给你的。"
他弹唱起那首《重逢在雨季》，歌声低沉而深情。歌词讲述两个人在分离后重逢，发现彼此的感情比想象中更加坚韧的故事。当唱到副歌部分时，宋亚轩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他们的声音像市赛舞台上那样，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曲终了，刘耀文放下吉他，直视宋亚轩的眼睛："所以，搭档？"
宋亚轩伸出手，就像他们初次合作时那样："搭档。"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比半年前更加坚定，更加确信。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未来可能遇到的所有坎坷与光明，都将由他们一起面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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