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邀约的种子

第12章 邀约的种子

江风持续不断地吹拂，带着水汽的凛冽，权志龙摊开手掌迎着风，指侧的薄茧在逐渐黯淡的天光下清晰可见。

远处，夕阳的金边彻底沉入对岸高楼的轮廓之后，首尔提前亮起的万千灯火倒映在江面上，碎成一片流动的光河，取代了白日的天光。

宋漪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随后移向那片璀璨的倒影。城市的喧嚣被江水的距离和风声过滤，只剩下无声的光影流动。

“这里的灯光，”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裹挟着，显得有些轻，却很清晰，“像不像晚霞被江水打碎了，又在流动中重新拼凑起来？” 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那片光影交织的江面，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分享一个突然闯入脑海的意象。

权志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汉江大桥的灯带如同金色的长龙横跨江面，两岸高楼的霓虹倒影在水波中扭曲、拉长、碎裂，又在下一刻重新聚合。

她总能从具象里抽离出意象……就像她的笔名。

他侧过头，看向她沉静的侧脸。江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向后飞扬，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在暮色与灯火的映衬下，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她眼底映着流动的江火，那片琥珀色仿佛也融入了光河之中。

“也像……”他思索着，寻找着能匹配她意象的表达，“像把一首歌的旋律拆解成无数个跳跃的音符，丢进水里，看它们随波逐流，却还在唱着同一首曲子。”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抽象，但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宋漪终于转过脸，目光落在他脸上。暮色中，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在衡量他这个音乐人的比喻。片刻，她唇角那点清浅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终于漾开了第二圈涟漪。

“很音乐家的视角，” 她点头，轻声评价，没有说好或不好，但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独特视角的认可。

这句简单的认可，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在权志龙心底漾开一圈细微的波纹。他看着她映着灯火的眼眸，他突然有点不想这场偶遇就此结束在江风里。他想再次见到她，不是在Kakao的对话框里，也不是在这样意外的寒风中，

“宋漪xi，”他开口，声音在风声里显得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周末，有个朋友的小型艺术展，在江南区。展出的是一些……嗯，比较安静、注重情绪表达的当代摄影和装置作品。”

他刻意强调了“安静”这个词，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带着询问的意味：“应该不会太吵。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他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反应。

江风卷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吹动宋漪围巾的边缘。她沉默了几秒，那双映着江火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的面容。

权志龙看着她沉默，心头那点紧张感悄然蔓延。他会不会太唐突？这种邀约，在她看来，是否意味着踏入那个她一直保持距离的圈子？

就在他几乎要为自己的冲动找补点什么的时候，宋漪收回了望向江面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她的眼神依旧沉静，却不再只是观察，而是多了一份清晰的考量。然后，她轻轻颔首，声音清晰而平静地穿透风声：“好的。听起来……不错。”

权志龙胸腔里那颗悬着的心，瞬间稳稳落地，甚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雀跃。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真切的笑容在暮色中绽开，驱散了眉宇间残留的疲惫痕迹。

“那……说定了？” 他再次确认，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嗯，” 宋漪再次点头，唇角那点弧度也终于稳定下来，不再转瞬即逝。

这时，一阵更强劲的江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宋漪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掠过微凉的脸颊。

“风大了。” 权志龙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他自然地提议，语气比在餐厅门口时少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多了几分熟稔的关切。

“不用麻烦，”宋漪也站起身，裹紧了围巾，“我住得不远，走回去就好。” 她指了指江岸延伸的方向，住宅区的轮廓在灯火中若隐若现。

权志龙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好。那…周末见。具体时间和地点，我晚点发你Kakao。”

“好，周末见，” 宋漪回应，声音在风里依旧清晰。

权志龙看着她裹紧围巾、转身走向灯火阑珊处的背影，那抹米白色在夜色中逐渐模糊，最终融入流动的光影里。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重新拉上口罩，将帽檐压低。凛冽的江风再次灌满衣襟，但胸腔里却像揣着一颗被温水浸透的种子，暖融融的，带着破土而出的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