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喧嚣后的留白

第25章 喧嚣后的留白

议室的顶灯惨白，将长条形会议桌照得如同手术台。空气里弥漫着过度使用的投影仪散热口散发的微焦气味，混合着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和某种挥之不去的、属于高强度脑力消耗后的疲惫感。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最终定稿的全球巡演路线图如同蛛网般铺开，密密麻麻的日期、城市名称、场馆标识，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未来半年的命运图谱。

权志龙靠在高背椅里，指尖捏着一支早已没墨的签字笔，无意识地在摊开的巡演预算表边缘戳着，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凹痕，他的目光机械地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深刻的轮廓，却照不进那双此刻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

“志龙？”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力道，像锤子敲碎了包裹他的毛玻璃罩子，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权志龙猛地回神，指尖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抬眼，撞上东永裴带着了然笑意的目光。太阳显然刚结束自己的行程，穿着舒适的卫衣，身上还带着点室外的寒气。

“魂儿飘哪儿去了？” 他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反着跨坐上去，下巴搁在椅背上，笑容促狭，“对着巡演资料深情凝望？”

权志龙清了清嗓子：“没…...刚在想舞台设计的事。”

太阳挑眉，他朝门口努努嘴：“走啦！大声刚结束录制，饿得前胸贴后背，吵着要去吃那家新开的泥蚶醒酒汤！”

“走吧，” 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新开的泥蚶汤店烟火气十足。深夜里依旧人头攒动，热气腾腾的大锅翻滚着奶白色的浓郁汤底，空气里弥漫着海鲜的鲜甜和辛辣调料的气息。三人挤在一个靠墙的卡座里，桌上很快摆满了沸腾的泥蚶汤锅、金黄的海鲜煎饼和几碟清脆的泡菜。

大声看起来确实饿坏了，埋头苦干，吃得鼻尖冒汗。

太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正用勺子搅动汤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权志龙，声音在喧闹中却清晰地传入权志龙耳中：“和宋作家…最近聊得怎么样？”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兄弟间特有的、心照不宣的探究。

权志龙搅动汤勺的动作一顿。

“宋作家？” 大声刚塞进一大块煎饼，闻言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着，眼睛瞪得溜圆，含糊地问，“谁？新专辑的合作对象？作词的？”

“不是，” 权志龙声音有点闷，“是…写小说的作家。”

“小说作家？” 大声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更惊讶了，眼睛亮晶晶的，“写什么类型的啊？悬疑？爱情？还是…..那种特别深奥的？” 他显然对“作家”这个职业充满了朴素的想象和好奇，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一副八卦听众的姿态。

权志龙哽了一下，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写什么类型的？他只知道她笔名“风过生漪”，至于具体类型？他好像从来没问过？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掠过一丝细微的懊恼。

“嗯...…” 他沉吟着，努力回忆着有限的线索。她谈论“电子失语症”时的犀利？月下雨巷里那份沉静的观察力？他斟酌着开口：“应该…...偏现实向？观察很敏锐，写人性和…...存在感的东西？” 他用了“存在感”这个词，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仿佛在向兄弟求证自己对她的理解是否正确。

太阳在一旁听着，嘴角噙着笑，没插话。

“现实向？观察人性？” 大声重复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她写的书一定很好看，哥，” 他突然转向权志龙，眼神热切，脸上带着促狭又真诚的笑容,“什么时候介绍认识下？可以让作家推荐几本书吗？作家推荐的应该靠谱点吧？”

权志龙看着大声那张写满真诚期待的脸，再看看太阳那副“看好戏”的表情，耳根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音量高了些：“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书了？”

大声接得很快，语气坚定：“现在。”

权志龙：“......”

他像被噎住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他看着姜大声那张写满“求知若渴”和“理直气壮”的脸，再看看旁边太阳那副憋着笑、肩膀微微耸动的样子，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哭笑不得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抬手用力地捏了捏眉心，发出一声长长的、混合着疲惫和无语的叹息。

“噗!” 太阳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随即拿起汤碗掩饰，熟练地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吃肉吃肉！喝汤喝汤！”

权志龙靠在卡座的椅背上，看着大声一脸得意地大快朵颐，看着太阳忍俊不禁的笑容，方才会议室里冰冷的蓝色蛛网和心头的空落感，似乎被这烟火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插科打诨冲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