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年级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终于搬入了新房子。妈妈那天是充满生命力的,昂首挺胸的,好像在无声的宣告:看啊,我也是有能力的,我也是可以的,我也是可以过好的,我也是有家了……
三年级的时候,妈妈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小小的我不懂妈妈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忙碌的事业让她不得不忽略我,但她还是不难发现,在这个几乎都是伪人的家里,我的顽劣愈发明显突兀。
五年级了,妈妈发现了团队就像是阿斗,维持现状都很难了,她选择了果断放弃。辞职后的妈妈回到了我的世界。她无法接受平庸的我,或者说,她无法接受我成为下一个她。她把自己受到的苦和累怪在了学历上,所以在我的成绩上投入了无尽的心血。但似乎,我们也越走越远。
初中的我就像老油条,开始被动的学习和享受生活。麻痹自己,假装看不到萧女士的愤怒与无力。
高中去了市一中,萧女士很高兴,仿佛怀我时的胎梦里的凤凰已经飞天。很可惜,也许我不是读书的料吧,看着萧女士一次又一次的无力和崩溃,我只能无限画饼。
高二那年,萧女士怀孕了。我看着萧女士满脸的欣喜,选择把内心的不满和对未来的迷茫藏入了心里,展开了大大的笑容表示对新成员的欢迎。
同年,小妹妹出生。萧女士被我折腾的半死不活的身体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高三结束,那刺眼的分数让萧女士头晕目眩。我其实是清楚的,头晕目眩的不是分数,是她仿佛在我身上看见了和她一样的既定未来。
好不容易生活步入正轨,似乎没有了矛盾。当初买一斤青枣都要犹豫再三的家庭现在可以天天大鱼大肉不眨眼,消失隐形多年的男主人终于成长有了当丈夫和父亲的样子,天天为了学习争吵不休的声音变成了欢声笑语……
可人生哪有那么容易。叶先生的父母换着住院,萧女士和叶先生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直到叶先生姐姐的到来,为这平静的如湖面的生活投入了一颗石子。
亲戚的撺掇,大姑子的谩骂,公婆的漠视,丈夫的不作为都像一把又一把的刀剜着萧女士的心。直到此时,萧女士才恍然大悟,这么多年,在他们眼里,她一直都是外人,无论付出多少,她都是外人。
她又想起了那个孩子。她第一次怀孕,只有对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大姑子夫妻吵架到了动手的地步,没人人拉架,只有她,一心赤诚的她,结果那男人的脚就那么不偏不倚的到了她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压的她喘不过来气,肚子剧痛。家离医院不过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她央求大姑子带她去看看,一句这么晚了,你别多事就打发了她。傻傻的她就那么忍着,等到了早上再去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她不理解也不懂,为什么事后他们还能说出“谁让她那么早生孩子的”这样的话。
不过这次,她有了爆发的勇气。她和大姑子彻底决裂。
本来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日子可以恢复平静的时候,大姑子又从D国回来了。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医院让抬回了家。丈夫把萧女士做的饭给大姑子吃,还让萧女士给她点外卖。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又凭什么呢?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在那个女人的嘴里成了为了遗产的虚伪作态,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她上次的爆发,好像被时间遗忘,只有她记得。
萧女士没有得到过多少爱,她以为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付出,懂她的不易,可惜了,她遇到的都眼盲心瞎。
该为自己活一次了。儿时明明有优异的成绩却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辍学北上打工,好不容易在北上要熬出头了,又被家里叫回来结婚,结婚后又是一地鸡毛,明明现在马上就要熬出头了,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被狠狠的拍入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