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

沈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君王侧。

……

“娘娘——”木槿掀开珠帘玉幕，响里唤道。

“好姑娘，正巧想着你呢，快过来。”坐在梳妆镜前的沈无恙闻声侧目道。木槿走过她身侧去。

“你瞧瞧，是这白玉镂空花簪好，还是这个透雕和田白玉凌霄花连环双骰扁方好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簪子在发间不断比划。忽而她对木槿道，“不如换成白玉镂雕竹报平安簪怎样？”

木槿掩唇而笑，“依奴婢看，娘娘怎样都好看，国色天香，见之难忘。这些俗物对娘娘只是锦上添花。”说着，将妆匣中的白玉镂雕竹报平安簪取出，插在沈无恙的发间。

“竟是说着好听的哄我。”沈无恙笑道，瞧着镜中自己带着病态的见，不免有些伤怀，“不过蒲柳之质罢了……”

“若说娘娘是蒲柳之质，天底下还有几个能称得上上等？娘娘就是太过自谦了。”木槿道，“我见了娘娘都欢喜不已，何况叶将军呢。”

沈无恙勉强笑笑，起身走至窗边，望着殿外蔚蓝明亮的天空，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可惜了，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今日他凯旋，不知是何种盛况。”说完，她又轻叹一声，“往事如烟。”

木槿自幼伴就她左右，同她一起长大，知她为何事流泪伤怀，不禁叹了口气。她想，只恨天不遂人愿，偏要将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木槿摄手摄脚地从殿中退出来，正巧和逢春碰了个头。

逢春“哎呦”一声，抱怨道，“我的好姐姐，可疼死我了。你素日叫我们稳重，今个偏自己坏了规矩。”

木槿不好意思，“好妹妹，莫生气，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撞哪了，给我瞧瞧。”说罢又给她作了一揖。

逢春摆摆手，“算了，也没多大事。今日逢春大人就免了木槿姐姐的错，下次可是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过了哦。”

木槿哭笑不得，也乐得配合她，“是是是，多谢逢春大人，下次一定不会了。”又瞧见逢春怀中正抱着一枝开得明艳的桃花，诧异问道，“你哪来的桃花啊？”

逢春笑道，“自个猜去，不告诉你！”

木槿知她平日里最是活泼顽皮，倒也没把她怀中的那枝桃花放在心上。见她欲往殿中去，忙拦道，“娘娘心情不大好，此时进去小心挨训。”

逢春却道，“木槿姐姐少唬人了，谁不知道娘娘心肠好，一向温和待人，不喜苛责训斥下人。之前杨柳犯错了，娘娘也没罚她呢！”她向木槿挤眉弄眼道，“我还非得入殿不可。保准娘娘见了我，一定能开心起来！”

木槿虽将信将疑，想到逢春平日里的鬼点子，倒是真的有几分可信，也还是放逢春进去了。

逢春小心地紧紧抱住怀中的桃花，走向里边时，步子放得很轻很轻。

尽管逢春的步子再轻，沈无恙却在五感上异于常人，还是听见了一点细微的动静。她用帕子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高声道，“谁？”

逢春知她是被自己给吓着了，连忙回道，“娘娘，是我，逢春。”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沈无恙眼前，顺势跪倒在地，“奴婢吓着娘娘了，奴婢该死！但奴婢有样东西一定要献给娘娘！”

沈无恙瞧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孩，安抚性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颜，“起来吧，我不会怪你的。你要给我什么？”

逢春闻言起身，将怀中的艳丽桃花显露出来，“奴婢斗胆，献给娘娘一枝城南郊外五夷寺上的一枝桃花。”

闻言沈无恙的笑容渐渐消失，盯着逢春怀中颜色正好的桃花，她扯了扯嘴角，却在也露不出一抹笑来。沈无恙缓缓地闭上了眼，只是一息她便睁开了，向逢春道谢，“好孩子，辛苦你了。劳烦同我回句话吧。”

逢春道，“为娘娘分忧解愁是奴的荣幸！”

沈无恙带着几分哽咽道，“就说——不必了。”逢春闻言诧异抬头，见她眼中不断了泪珠滚落。逢春想，娘娘您说的那样果断决然，可为什么她却听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呢？您漂亮的眼睛在流泪。

逢春揣着无穷的未说出口的疑问走出了殿，她忍不住偷偷回头看，见沈无恙将那枝桃花小心而郑重地拥入怀中，嘴角噙着苦涩的笑，眼睛依旧还在流泪。

她以为那枝桃花会让娘娘高兴起来，可结果却没有，娘娘似乎能难过了。她想，叶将军也该难过了。等到她把娘娘的话传达之后，叶将军会更难过，就像娘娘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