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泪

春逝夏来，自叶将军凯旋已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稀奇的是，这位叶将军除了面圣受封赏时露过面外，其余时间都都闭门不出。拜帖有流水一般送进叶府，可惜叶将军没有一次赴宴的，这让京中不少想与叶府做媒结亲的很是受挫。

宫外的事，沈无恙无从得知。自那日后，她又病倒在榻了。她的身子不好，况又过度劳神伤怀，自然就又病重了。

沈无恙病倒的消息传到未央宫时，皇帝正在同皇后下棋。听见下人来报“沈妃娘娘病了”时，年轻的君王不紧不慢地在棋枰上落下一枚黑子，悠闲道，“沈妃——沈衡之妹？”

在听道“沈衡”二字时，魏钰拿着白子的手带着些不可察觉的颤抖。她笑着将白子落下，“正是尚书大人的胞妹呢。不过她向来身子不大好，常年病榻缠身。”

宋玄仁道，“既如此便让太医好生照顾着。”说罢，看着棋枰上魏钰方才落的黑子似笑非笑，“皇后这是有意放水于朕呐。”

魏钰颇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妾的棋艺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臭棋篓子怎么比得上陛下棋艺高超。”

宋玄仁一笑置之，只又将注意放在棋枰上。

且说沈无恙这一病就病了两月左右，每日汤药不断。她一入宫就闭门不出，鲜少与人结交，能说的上话的朋友不过寥寥几人。

杜贵人倒是来了好几回了。

杜贵人名杜若溪，生得明艳，性子热情大方，是沈无恙在深宫中难得的好友。

只听门外一阵声响，沈无恙用帕子细细擦了擦脸，又将帕子收好。一抬头便见杜若溪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好姑娘，可想我？”

见沈无恙不回，杜若溪顺势走到沈无恙身侧坐下，不动声色细细瞧了瞧她。木槿为二人上了茶，又有侍女为二人端来果脯、糕点。沈无恙挥手让她们皆退下。杜若溪拿起茶吃了一口，笑道，“好姑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沈无恙把果脯和糕点朝她面前推了推。

杜若溪拿起尝了尝，“果然，还是伏莘宫的茶和糕点最合我胃口。好姑娘，离了你我可怎么好。”

沈无恙不轻不重地嗔了她一眼，“又说胡话了。”

杜若溪却不恼，“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昨儿不还和我说说笑笑，怎得今个就嫌了。”说着，便佯装掩面垂泪。

沈无恙嗤笑，“平白无故的，我倒是成了‘负心汉’了？若真要说的‘负心汉’，当属杜姑娘才是。今儿去找这个好姐姐，明儿去寻那个好姐姐；今这个邀你去吃茶，明那个邀你去听曲。真真是风流极了，也不知道今怎么就得了空，想起我了。”

杜若溪闻言笑道，“好姑娘，这儿怎么有股醋味？莫气莫气，我给你赔不是了。”杜若溪起身给沈无恙作揖，“你可冤枉我了不是，这一个月来，我何曾去寻你以外的人，不都是日日往你这伏莘宫跑？还叫他们给我打趣了呢。”

杜若溪的一番本是想逗沈无恙开心的，却不想弄巧成拙。沈无恙道，“我何时又一定强要你来日日陪我左右？你另去寻你的好姐姐们，自是风流。我病我的，就是病死了，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你我本就非亲非故，凭什么……”

说道后面，已然糊乱了。沈无恙哽咽着，撇过脸去，用以帕覆面，“我本就是将死之人，灾星转世，克死了爹娘，拖累了兄长，连累了……我死了反倒是对谁都好！”

“我的好姑娘，平日里你最是通透聪慧，怎么现在反而转了牛角尖？”杜若溪轻叹一声，起身环抱住哭得不能自已的沈无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若真的走了，我与那一干人可怎么办。你真的舍得弃我、弃你兄长、弃他…而去吗？”

杜若溪捧起沈无恙的脸，二人面面相对，皆是泣不成声。只听室内一片呜咽抽泣。

沈无恙从怀中拿出新帕子替杜若溪擦拭泪痕，却被杜若溪握住了手，“左右你也不想与我好，何必替我擦泪。我纵使泪流尽了，那也是我的事！”

沈无恙闻言泪珠涟涟，沉默着便要收回手，却动弹不得，恼道，“你不是不要我帕子，要与我断了关系吗？现在又是做什么要拉着我的手。”

杜若溪另一只手飞快地将沈无恙手中的帕子抽取，沈无恙一时不备竟被她得了手。杜若溪一面垂泪，一面松了沈无恙的手，“凭什么收回去，给我就是我的东西了。谁要和你断了关系！你想断，我还不肯嘞。我也不准你死！”

沈无恙怼道，“凭什么听你的？你不让，就不行？我就是要死，我明个就死！你又有什么办法。”

杜若溪道，“明个你死了，我也就随你去，我让他也随你去。有我俩个你也不算孤单……”

沈无恙立马道，“呸呸呸，谁要你俩个相陪！我不准！我死我的，你们得长命百岁的活着，要平平安安，无灾无病……”

杜若溪道，“你凭什么不准？届时你一死，我便随你去了。不多时，他也一齐下来陪我们。你要我们长命百岁的活着，你也须得长命百岁的活着！”

杜若溪紧紧握着沈无恙的手，认真道，“无恙，我们都要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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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沈无恙：我要去死。

杜若溪：好啊，那我带着你心上人陪你，他不从就让他上映下线！

沈无恙：我不准！

杜若溪：行，听你的，我们都长命百岁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