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跪拜的方向,赫然是叶虺。
肖无烬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龙族侍卫跪伏的姿态,与三百年前自己继任护界使时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叶虺白发间垂落的发带,正是当年大长老亲手系在自己额前的镇魂绫。
"看来你的记忆..."叶虺用肖无烬惯用的执剑姿势挑起发带,"...比你的魂魄诚实。"
侍卫们的跪拜声化作雨声,肖无烬的灵识被扯入记忆漩涡——
三百年前
龙族祭典的暴雨来得突然。
肖无烬跪在青玉阶上,玄铁护甲被雨水浸透,寒意渗进骨髓。他是这一代护界使候选里最年轻的,也是最不被看好的——血脉不纯,逆鳞有损,连龙角都比旁人短三分。
“跪这么直,是等着雷劈下来当避雷针?”
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雨幕忽止。
肖无烬抬头,一柄素白纸伞斜斜遮在头顶,伞面上墨绘的虺龙盘踞,龙睛处两点朱砂红得刺目。执伞的少年龙君着月白广袖袍,银线绣的龙纹在雨中泛着冷光,而比那龙纹更亮的,是他额间一点朱砂痣。
“考官大人。”肖无烬立刻垂首,“属下不敢僭越。”
伞面却压得更低,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我是叶虺。”伞柄忽然挑起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负责教你……”
冰凉指尖点在他眉心,朱砂灼烧般的痛感炸开。
“……怎么活着当上护界使。”
祭坛中央的测灵石爆出刺目金光——历代护界使考核,从未有人能引动如此异象。
“血脉不纯?”叶虺轻笑,指尖仍抵在肖无烬眉心,“这石头怕不是瞎了。”
肖无烬绷紧下颌,喉间发涩。测灵石映出的确实是他最不堪的秘密——逆鳞下那道狰狞旧伤,是幼时被同族生生剜去半片龙鳞留下的。
“怕什么?”叶虺忽然俯身,呼吸拂过他耳畔,“龙族逆鳞本就是致命处,藏得好,反而能……”
尾音淹没在一声裂帛般的脆响中。
叶虺的广袖被肖无烬下意识攥住,布料撕裂,露出小臂内侧——那里竟也有一道伤疤,形状位置与肖无烬的逆鳞伤分毫不差。
两人同时僵住。
雨珠顺着伞骨滚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水花。
“巧合。”叶虺直起身,袖口龙纹流光一转,裂帛恢复如初,“明日辰时,禁阁见。”
他转身时伞沿雨串飞溅,有一滴落在肖无烬手背。
那水珠里竟倒映着不属于此刻的画面:
叶虺跪在血阵中央,脊背龙鳞被一片片剐下,而高台上冷漠俯瞰的,赫然是成年后的肖无烬。
幻象转瞬即逝。
“等等!”肖无烬抓住他袖角,“这朱砂……”
叶虺回眸,雨中笑意模糊:“是咒也是药。三日后若你还能活着……”
伞面一收,暴雨顷刻吞没他的背影。
“……再来问我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