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许的脚伤需要静养两周。这两周里，安宁刻意保持着距离。她以学业繁忙为由，拒绝了段嘉许所有的见面请求，连信息都回得简短而克制。
每个拒绝都像在自己心上划一刀，但她觉得这是必要的。段嘉许站在人生的重要关口，不能因为一段朦胧的感情而分心。更何况，陈雨萱的话虽刺耳却不无道理——异地恋太难了，她不愿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周五放学后，安宁独自去了那家他们常去的抹茶甜品店。点单时，老板娘熟稔地问：“今天一个人？嘉许呢？”
“他...有事。”安宁勉强笑笑，接过抹茶千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勺子在甜品上划来划去，却一口也吃不下去。这里到处都是回忆：段嘉许总是把她不吃的红豆挑到自己碗里；会因为最后一块蛋糕该谁吃而跟她猜拳；会在她嘴角沾到奶油时笑着指出来...
“这里有人吗？”
安宁抬头，愣住了。段嘉许拄着拐杖站在桌前，眼神深沉地看着她。他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分明，穿着简单的校服白衬衫，却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安宁话没说完，段嘉许已经在她对面坐下，拐杖靠在一旁。
“老板娘告诉我你在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安宁，我们得谈谈。”
安宁低头盯着甜品，“你的脚还没好，不该出来的。”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段嘉许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疲惫，“两周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见面就躲。就算判死刑也该给个理由，不是吗？”
安宁握紧勺子，指尖发白：“我没有躲你，只是觉得...你这个阶段应该专注在重要的事情上。”
“什么是重要的事情？”段嘉许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更加有力，“保送？篮球？未来？安宁，这些如果没有你分享，对我而言就失去了意义。”
这话让安宁的心猛地一颤，几乎要动摇。但她想起陈雨萱的话，想起北京那么远，想起未知的变数...
“别这么说，”她艰难地开口，“你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困在过去的感情里。”
段嘉许沉默了很久，久到安宁以为他放弃了。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所以对你来说，我们十一年的感情，只是‘过去的’？”
安宁没有回答，只是狠狠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抹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一直苦到心里。
“看着我，安宁。”段嘉许的声音带着恳求，“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离开你的生活，那就看着我的眼睛说。”
安宁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受伤，有不甘，还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不出来，对不对？”段嘉许苦笑，“因为你和我一样，明明在乎却非要逃避。”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温暖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安宁几乎落泪。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段嘉许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距离，时间，变数...但这些真的比我们的感情更重要吗？”
安宁咬着下唇，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妥协。
段嘉许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推到她面前。那是个手工制作的相册，封面是歪歪扭扭的“我们的回忆”五个字，明显是小时候的笔迹。
“打开看看。”段嘉许轻声说。
安宁翻开第一页，是她六岁时和段嘉许的第一张合影。两个小豆丁站在樱花树下，她哭得眼睛红肿（因为不想拍照），段嘉许却笑着搂着她的肩。照片旁是他工整的字迹：“第一次觉得保护一个人是这么自然的事。”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一起爬树摔下来的狼狈；小学毕业时她哭花的脸；初中他篮球赛获奖她送上的花；高中开学第一天在校门口的合影...
最后几页是空白的，只有一句话：“等待我们一起书写未来。”
安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滴在相册上晕开淡淡的痕迹。
“十一年，”段嘉许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从懵懂到明白，从依赖到深爱。安宁，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想要变得更好的理由。”
他松开手，从口袋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是那条篮球手链。
“比赛那天没说完的话是，”段嘉许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苏安宁，我喜欢你，不是青梅竹马的喜欢，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欢。无论我去哪里，无论未来怎样，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
安宁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贯穿她整个生命的男孩，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向她展示最真挚的心意。
店里的背景音乐恰好放到副歌部分，温柔的男声唱着：“爱不是彼此凝望，而是一起望向同一个方向。”
段嘉许拿起手链，轻声问：“可以吗？”
安宁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伸出手腕。当冰凉的链子贴上皮肤，他指尖的温度却灼热得让她轻颤。
“我不保证不会害怕，”安宁终于开口，声音哽咽，“距离和时间，我还是会担心...”
“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段嘉许握紧她的手，“答应我，不要再一个人扛着所有情绪，不要再推开我。”
安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他脚上的绷带，看着他眼下的疲惫阴影——这些都是因为她的逃避造成的。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拄着拐杖来找她，给她看相册，说出最真诚的告白。
爱情或许需要勇气，而最大的勇气就是相信对方的心意，相信彼此能够跨越一切障碍。
“好，”安宁终于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我答应你。”
段嘉许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笑容明亮得驱散了所有阴霾。他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抹茶要化了，”他指指她几乎没动的甜品，“需要我帮你吃掉吗？老规矩。”
安宁破涕为笑：“才不要，这次我要自己吃完。”
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窗外樱花已谢，但新绿的叶子正茁壮成长，预示着更加繁茂的夏天。
安宁咬下一口甜品，这次的抹茶不再苦涩，而是回甘的清甜。就像他们的感情，经历迷茫和退缩后，终于迎来了坦诚相对的甜蜜。
段嘉许看着她吃东西的满足模样，眼神柔软得像春天的湖水。他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周末去看电影吧，”他说，“不是补课，不是顺路，是约会。”
安宁脸红着点头，手心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
成长或许意味着分离和挑战，但只要有彼此相伴，多远的路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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