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梅雨缠缠绵绵下了整周，阳台晾衣架挂满半干的运动服，散发出潮湿的汗味与洗衣液混合的气息。段嘉许的康复进入新阶段，不再需要拐杖，但左膝仍戴着黑色护具，走路时微微拖着步子。

周日下午，安宁在书房校对译稿，听见客厅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探头看见段嘉许正对电视玩NBA游戏，手柄按得噼啪作响，篮板蹲在旁边歪头看屏幕。

“医生说了少久坐，”她敲敲门框，“而且你玩的是自己队，算不算作弊？” 他头也不回：“战术分析，懂吗？”屏幕里的小人投出三分球，他得意地挑眉，“看，这招叫‘段氏弧线’。” 结果下一秒被对手抢断，篮板突然扑向屏幕汪汪大叫，尾巴扫落茶几上的康复计划表。

安宁拾起表格，发现背面密密麻麻写满注释：“周一：尝试慢跑（失败）”“周三：投篮50次（膝盖抗议）”“周五：假装康复顺利（被太太识破）” 她抿嘴忍住笑，忽然指最后一行：“周日计划写的是‘哄太太做饭’？” 他慌忙抢纸：“笔误！是‘给太太做饭’！”

最终两人挤在厨房煮咖喱，段嘉许负责切胡萝卜，成果歪歪扭扭像陨石坑。“其实能切更好，”他举起菜刀示范，“但想起某次某人说‘丑萌也是萌’…” 安宁夺过刀：“某次某人切到手缝了四针，忘了？” 咖喱在锅里咕嘟冒泡时，他忽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下周队内对抗赛，教练让我当临时助教。”

她关小火转身：“紧张？” “嗯，”他鼻尖蹭到她颈窝，“比上场还紧张。”

比赛日飘起细雨，场馆里却热气蒸腾。段嘉许穿着西装站在场边，拘谨得像第一次约会。当年轻队员跑来找他讨论战术时，他下意识做了个胯下运球动作——尽管手里只拿着战术板。

中场休息时，安宁看见他在球员通道练习示范动作，左腿明显不敢发力，额头沁出细汗。她递过水瓶时，战术板从他不稳的手中滑落，纸页散了一地。

“没事，”他抢先蹲下收拾，手指微微发颤，“刚才那个挡拆配合其实能更…” 她按住他手背：“段嘉许。” 他抬头，眼角有细碎纹路：“嗯？” “你十七岁教女生打球时，可没这么紧张。”

他怔了怔，忽然笑开：“那时候你连传球都能砸自己脸上。” “现在能砸你脸上，”她捡起战术板，“要试试吗？”

下半场他开始真正进入角色，甚至为一次争议判罚和裁判据理力争。安宁看着那个在场边挥动手臂的男人，恍惚看见十年前在野球场较真的少年。

归途车上，他兴奋地复盘每个战术细节，手指在车窗上画示意图。雨水模糊了街道灯火，将他眼底的光晕成星斑。

“其实站着比打球累，”到家时他瘫在沙发上嘟囔，“但值了——那帮小子居然真听我的。” 安宁帮他拆护膝，发现膝上又添了新淤青。棉签蘸碘伏时，他忽然轻声说：“好像找到新的翅膀了。”

雨声渐密，篮板叼来毛毯盖在他腿上。电视重播着比赛录像，暂停间隙闪过他场边指导的画面。安宁指着屏幕：“看，段教练。” 他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段教练的太太，能申请按摩服务吗？”

夜深时，安宁被书房灯光唤醒。段嘉许正对电脑整理比赛笔记，屏幕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她端热牛奶进去时，发现界面是教练资格证报名页面。

“我想试试，”他揉着后颈，“总不能一直当临时工。” 她俯身看报名要求，发梢扫过他屏幕：“需提供实战指导视频...用今天比赛的素材？” “聪明，”他咬她耳垂，“报酬是终身免费指导。”

后来那段视频真的交了上去，镜头偶尔扫到场边——安宁正低头记笔记，发间别着他送的雪花胸针。评委评语写着：“指导思路清晰，尤其擅长激发队员潜能（注：场外似乎有特殊激励机制）”

证书寄到那天，段嘉许在厨房尝试烤庆祝蛋糕，结果触发烟感报警器。烟熏火燎中，他举着焦黑的蛋糕胚：“段教练首秀失利。” 安宁笑着挖掉焦炭部分：“内核是好的，”她喂他一口蛋糕，“就像某人。”

窗外雨停了，月光淌进满地水渍，映亮相依的身影。或许所有的翅膀重生时都会经历阵痛，但好在有人愿意陪你晾干羽毛，等下一场飞翔。

而他们的故事，永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