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机屏幕上，萧思逸的短信和追踪程序提示的信号位置形成了刺眼的并置。

俱乐部附近？

乔凝靠向椅背，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这太过巧合，巧合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以萧思逸的张扬，若真是他主导了入侵，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但若是栽赃……谁又能如此精准地利用这位太子爷的行踪，甚至模拟出他惯用设备的频谱特征？

这是一个需要她亲自去验证的谜题。

她没有回复萧思逸的短信，而是关闭了提示框。追踪程序仍在后台默默运行，捕捉着城市数据洪流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涟漪。

“秦教练，”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准备车，去‘零度’俱乐部。”

秦耀之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颔首：“是。”他转身离去，步伐沉稳，开始进行出行前的安全检查与车辆准备。

乔凝起身，没有换下那身月白色的礼服长裙，只是在外间随意拿起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长风衣披上，遮住了华服的光芒，却更添几分神秘与冷冽。她不需要刻意伪装，她本身就是最好的伪装。

……

“零度”俱乐部，会员制，是京市顶尖圈层夜间消遣的隐秘据点之一。

乔凝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骚动。她的名字和面孔，在某些特定圈层里，本身就是通行证。秦耀之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俱乐部内部光线昏暗，音乐是恰到好处的低音贝斯，空气里混合着雪茄、酒精与昂贵香水的味道。乔凝径直走向吧台，点了一杯冰水。

她看似随意地坐着，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舞池、卡座，实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吧台后方酒瓶的反射光影，角落里交谈者细微的表情变化，服务生走动的频率……所有信息都被她纳入眼中，快速处理。

她没有看到萧思逸。但那个信号源，根据程序的最后定位，曾短暂出现在俱乐部内部。

“乔小姐？”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乔凝转头，是祁暮雨。他换下了一身正装，穿着件缀满亮片的oversize衬衫，头发在镭射灯下泛着迷幻的光泽，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偶遇惊喜。“真是你啊！我刚在那边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家了吗？”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疑惑，看不出任何破绽。

“临时有点事。”乔凝淡淡回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祁暮雨很自然地在她旁边的高脚凳坐下，对酒保打了个响指：“老规矩。”然后凑近乔凝，压低声音，带着点抱怨，“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沈知星那家伙像丢了魂似的，NG了好几次，导演脸都绿了。哎，他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片场的趣事，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他出现在这里的真实目的，或者说，试探乔凝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乔凝不动声色地听着，指尖在冰水杯壁上划过一道水痕。祁暮雨的出现，是另一个巧合。他是真的来放松，还是……也与那信号有关？

就在这时，俱乐部的音乐声浪忽然被一阵更加喧嚣的动静压过。入口处一阵骚动，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萧思逸。

他似乎是刚从某个应酬场过来，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脸上带着些许酒意，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的乔凝，以及她身旁“相谈甚欢”的祁暮雨。

萧思逸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径直走了过来。

“真是巧啊，乔小姐。”他无视了祁暮雨瞬间变得警惕的眼神，目光直直落在乔凝身上，“我刚给你发了信息，就在这里碰到你。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他的话语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探究的冰冷。他也在判断，乔凝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乔凝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平静无波：“京市很大，但圈子很小。碰见，不算稀奇。”

“是吗？”萧思逸在她另一侧坐下，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吧台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包围态势，“可我总觉得，乔小姐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惊喜。”他意有所指，或许是赛车，或许是晚宴，也或许是今晚。

祁暮雨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明显的维护：“萧少，凝凝姐喜欢清静。”

萧思逸挑眉，终于正眼看了祁暮雨一眼，笑容冷了几分：“祁大造型师，我在和乔小姐说话。”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乔凝仿佛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她端起冰水，轻轻抿了一口。就在杯子放下的瞬间，她藏在风衣口袋里的微型追踪器发出了极其轻微的震动——频谱信号，再次出现了！而且强度比之前更高，就在……这个俱乐部里，非常近的距离！

她的目光倏地抬起，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缓缓扫过面前的萧思逸，旁边的祁暮雨，以及他们身后晃动的人群。

信号源，就在这些人中间。

是谁？

是看似张扬试探的萧思逸？是扮猪吃老虎的祁暮雨？还是他们身边某个不起眼的随从，或者，是隐藏在暗处、尚未露面的第三人？

“惊喜，通常留给有准备的人。”乔凝放下水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萧思逸和祁暮雨耳中，“萧少，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

她站起身，黑色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失陪。”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朝着俱乐部的深处，那个信号源大致指示的方向走去。秦耀之立刻无声地跟上，如同最忠诚的守护骑士。

萧思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沉。

祁暮雨也收起了那副嬉笑的模样，看着乔凝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

猎手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区域，而迷雾，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