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零度”俱乐部的深处，灯光愈发晦暗，音乐被厚重的墙壁和门扉隔绝，只剩下沉闷的底鼓震动顺着地面隐隐传来。这里不再是狂欢的区域，而是通往私人包厢、办公区，以及一些不对外开放功能区的通道。

乔凝步伐不急不缓，风衣下摆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扬起。秦耀之紧随其后，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几个想上前询问的服务生望而却步。

藏在口袋里的追踪器持续传来稳定的微弱震动，指示着方向。信号源没有移动，似乎静止在某个固定的位置。

乔凝的目光掠过通道两侧紧闭的门扉，门牌上标注着“雪茄室”、“藏酒阁”之类的名称。她的脚步最终在通道尽头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看起来像是杂物间或设备间的暗色木门前停下。

震动在这里最为强烈。

秦耀之上前一步，用手势示意乔凝稍退，他侧耳贴在门上听了片刻，随后轻轻转动门把手——锁着。

乔凝从风衣内侧口袋取出一个比口红稍大的微型装置，顶端探出细如发丝的探针。她将其插入锁孔，屏幕上快速闪过破解代码，不到三秒，“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秦耀之率先推门而入，身体微侧，将乔护在身后安全位置。

门内并非杂物间，而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空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排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占据了大半墙壁，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热量和尘埃味。

这里像是俱乐部内部网络的一个核心节点机房。

而在房间中央的简易工作台上，赫然放着一台处于开启状态的、外壳被卸掉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散落着一些精密的电子工具。电脑屏幕是黑的，但机箱侧面的指示灯还亮着，显然刚被使用过不久。

追踪器指向的，正是这台电脑，或者说，是电脑里某个正在发射特定频谱信号的硬件。

人，却不在。

乔凝走到工作台前，没有贸然触碰电脑。她戴上随身携带的超薄手套，指尖在电脑外壳上轻轻掠过，感受着残留的余温。

“刚离开不久，不超过五分钟。”她低语。对方很警觉，或许是在他们进入这条通道时，通过某种监控察觉到了异常，迅速撤离了。

秦耀之已经快速检查了整个小房间，确认没有其他人隐藏，并对门口进行了警戒。“没有其他出口。”

乔凝的目光落在电脑旁边，那里有一个被随意丢弃的、印着俱乐部logo的金属打火机。她拿起打火机，在指尖翻转，底部有一道细微的、不像是生产过程中造成的划痕。

这不是普通的打火机。内部结构被改造过，是一个微型的信号中转或触发装置。那个独特的频谱信号，很大程度上就是由它配合电脑主机里加装的硬件共同发射的。

对方留下了核心设备，却带走了可能暴露身份的所有个人物品，动作干净利落。

乔凝将打火机收起，然后看向那台笔记本电脑。她快速操作，接入自己的便携式解密终端，绕开了简单的屏保密码，直接进入系统底层。

桌面很干净，几乎没有多余的文件。浏览器历史被清空，运行记录也被抹去。但在临时文件夹里，她的解密程序捕捉到了一些被删除数据的残留碎片——几行未能彻底清除的代码片段，以及一张……经过高度模糊处理、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星空之泪”设计蓝图的局部截图。

果然是为了项链而来。

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技术手段专业且谨慎，善于利用环境和伪装（比如这个俱乐部机房，以及那个伪装成打火机的小装置）。

“小姐，有人过来了。”秦耀之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警示。

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人，伴随着隐约的交谈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乔凝眼神一凛，迅速拔掉自己的设备，将电脑恢复原状。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服务器机柜后方与墙壁之间那道狭窄的阴影上。

“这边。”

她与秦耀之迅速隐入那片阴影之中，身形被黑暗完美吞没。几乎在他们藏好的同时，机房的门被再次推开。

灯光亮起。

“你确定刚才看到这边有动静？”一个略显紧张的男人声音。

“监控画面闪了一下，这片区有点异常，还是检查一下放心。”另一个声音比较沉稳。

是两个穿着俱乐部维修工制服的人。他们进来后，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服务器指示灯，又看了看那台开着的电脑。

“啧，又是哪个技术部的家伙用完没关？真是的。”那个紧张的男人抱怨道，随手就要去关电脑。

“别动！”沉稳声音立刻阻止，“谁知道是不是在跑什么重要程序，乱关出问题你负责？检查一下没问题就行了，走吧。”

两人又随意扫视了几眼，似乎并未发现隐藏的乔凝和秦耀之，也没在意那缺失的打火机，嘟囔着离开了房间，重新锁上了门。

黑暗中，乔凝能感受到秦耀之沉稳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远去。

对方不仅警觉，还能调动俱乐部内部的人员来进行看似合理的探查。这意味着，对方在这个俱乐部里，拥有一定的权限或眼线。

她从阴影中走出，再次看向那台电脑。对方仓促间离开，留下了线索，但也可能……是一个故意留下的诱饵。

那个打火机，是真的疏忽，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乔凝拿出手机，给祁暮雨发了一条信息：

「查一下‘零度’俱乐部技术部和后勤维修人员的背景资料，重点留意近期有异常消费或行为模式改变的人。」

祁暮雨几乎秒回：「收到！凝凝姐你没事吧？（担心.jpg）」

乔凝没有回复，将手机收起。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对秦耀之微微颔首。

该离开了。今晚的收获，需要时间消化。而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只是，当她走出这间暗室，重新回到俱乐部那迷幻的光影中时，萧思逸依旧靠在不远处的吧台边，手里晃着酒杯，目光穿越晃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探究。

他似乎，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