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新回到俱乐部迷离的光影中，乔凝感觉仿佛从一场无声的战争回到了浮华的假面舞会。空气中残留的服务器机房尘埃味，被浓烈的香水与酒精取代，竟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

而萧思逸，就像一头蛰伏在霓虹下的猎豹，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这片刻的游离。

他放下酒杯，穿过几个试图与他搭讪的男男女女，径直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气流。

“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酒后的微哑，目光却清醒锐利，仿佛能穿透她冷静的外壳，直抵刚刚那间暗室。

乔凝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用冰冷的话语回击。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的短暂冒险，或许是他眼神里除了探究，还掺杂了一丝她看不懂的、类似担忧的东西？这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萧少的好奇心，似乎总是用错了地方。”她语气依旧平淡，但尾音似乎比平时软了一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萧思逸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一种迷人的磁性。“我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乔凝。”他顿了顿，身体又微微前倾了几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尤其是……你刚刚消失的这几分钟，去了哪里？见了谁？”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乔凝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这种被强势侵入安全距离的感觉，让她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被冒犯却又带着奇异刺激的混乱。

“这与你无关。”她试图找回惯有的清冷，声音却微微发紧。

“与我有关。”萧思逸不退反进，目光灼灼，“因为我现在很确定，你惹上的麻烦，比我想象的更有趣。而我，不喜欢错过有趣的事，尤其是……关于你的事。”

他的眼神太具侵略性，话语里的暗示和毫不掩饰的兴趣，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乔凝感到一丝罕见的烦躁，她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人从旁边轻轻拉住。

“凝凝姐，我们该回去了吧？明天还有个早会呢。”祁暮雨不知何时挤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催促，他巧妙地插入了两人之间，隔开了萧思逸过于迫近的气息。他看向萧思逸，眼神里是明晃晃的警惕和不爽，“萧少，麻烦让让，我们赶时间。”

萧思逸看着祁暮雨紧紧抓住乔凝胳膊的手，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刚才那点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冻结。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祁大造型师，还真是……尽职尽责。”

乔凝借着祁暮雨给的台阶，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萧思逸目光带来的灼热感，以及祁暮雨掌心微凉的触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让她心头那点混乱更加明显。

“告辞，萧少。”她不再看萧思逸，对祁暮雨点了点头，“走吧。”

转身的瞬间，她似乎听到萧思逸在身后极轻地说了一句：“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乔凝。”

那语气，笃定得令人心惊。

……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乔凝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揉了揉眉心，感觉比破解一个高级防火墙还要疲惫。

“凝凝姐，你没事吧？萧思逸他没把你怎么样吧？”祁暮雨凑过来，漂亮的脸上满是关切，像只担心主人的大型犬。

“没事。”乔凝摇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放着萧思逸靠近时，那双深邃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灼热，以及他低沉嗓音带来的微妙心悸。

这种感觉很陌生，不在她任何一项技能的数据分析库里。

“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祁暮雨还在愤愤不平，“仗着家里有点钱就到处撩，凝凝姐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乔凝转过头，看着祁暮雨气鼓鼓的样子，忽然问：“暮雨，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祁暮雨一愣，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像……像要抢走我最重要的宝贝一样！”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凝凝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份超越朋友界限的依赖和占有欲，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乔凝看着他，心头再次掠过一丝茫然。沈知星的温柔守护，祁暮雨的黏人依赖，萧思逸的强势进攻……这些复杂的情感信号，比最精密的密码更难解析。

她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唯独在感情这个领域，她像个拿着错误地图的旅人，站在十字路口，看不清方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知星发来的信息：

「阿凝，到家了吗？点心我让助理明天一早送过去。今晚……一切还好吗？」

字里行间，是熟悉的、不动声色的关怀。

乔凝看着屏幕，指尖悬空，第一次没有立刻回复。

她想起沈知星看她时，那温柔眼底深藏的、她一直刻意忽略的期待；想起祁暮雨撒娇背后，那份小心翼翼的紧张；更想起萧思逸那带着强烈荷尔蒙冲击的、不容拒绝的靠近。

感情，原来是这样麻烦又扰人心绪的东西。

她闭上眼，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

也许，她该重新评估一下这些“变量”在她人生算法中的权重了。

而此刻，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萧思逸正看着手机里一张刚刚传来的、有些模糊的监控截图——是乔凝和秦耀之进入俱乐部深处通道的瞬间抓拍。

他指尖划过屏幕上乔凝清冷的侧脸，眼神复杂。

“乔凝……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他低声自语，“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挖。”

棋局之上，情感的棋子，已经开始悄然落盘。而我们的乔大小姐，似乎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手中的，究竟是什么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