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义演那晚后，乔凝的生活似乎被按下了一个奇妙的开关。

萧思逸的攻势愈发猛烈，不再是单纯的言语挑逗。他会精准地“偶遇”在她常去的图书馆，不由分说地抽走她手里厚重的金融典籍，换上最新一期的赛车杂志；他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倚在她那辆哑光黑跑车旁，手里提着还冒着热气的宵夜，用他那双桃花眼含笑望着她，说“顺路”；他甚至搞到了她私人号码，在她清晨刚开机时，发来一张凤凰山晨曦的照片，附言：「今天的赛道，风很温柔，像你弹琴时的样子。」

这种无孔不入的侵入，让乔凝感到无所适从。她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可萧思逸就像一阵不受控的风，总能轻易搅乱她一池静水。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会在听到引擎轰鸣时心头微动，甚至会……点开他发来的那些看似无聊的信息。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警惕，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陌生的雀跃。

……

周末，乔氏集团与萧家有项合作需要当面敲定细节。地点约在了一家高级马术俱乐部。

乔凝到的时候，萧思逸已经在了。他没穿正装，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骑术服，长靴包裹着劲瘦的小腿，身姿挺拔地站在一匹通体纯黑、神骏非凡的弗里斯兰马旁，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少了几分平日的痞气，多了几分沉稳的野性。

看到乔凝，他牵着马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乔凝今天穿的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马裤，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清爽干练，却别有一番飒爽风情。

“乔小姐，公务之前，有没有兴趣先跑一圈？”他拍了拍身旁的黑马，“‘黑夜’，很温顺，适合你。”

乔凝看着那匹眼神桀骜的马，挑了挑眉。温顺？她可不信。这分明是一匹和他主人一样，骨子里充斥着征服欲的烈马。

“不必，谈正事要紧。”她维持着冷静。

萧思逸却不依不饶，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蛊惑：“害怕了？还是……不敢跟我单独相处？”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青草与皮革的味道。

乔凝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激将法对我没用。”

“是吗？”萧思逸轻笑，忽然伸手，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马厩方向带，“那就当陪我检查一下马匹状态，合作方关心资产，理所应当。”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薄茧，牢牢包裹住她的手腕。乔凝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那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牵引，让她心跳莫名失序。

他亲自为她选了一匹漂亮的枣红色母马，动作利落地帮她检查鞍具，调整脚蹬长度。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玩世不恭，像个可靠沉稳的伙伴。

“上去试试。”他扶住她的腰，轻轻一托。

乔凝几乎是瞬间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漂亮，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与力量感。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看来萧少不仅赛车在行，伺候马匹也不错。”

萧思逸仰头看着她，阳光下，他笑得格外灿烂，眼底仿佛有星辰坠落。“我的‘服务’，可是分人的。”他意有所指，随即也利落地翻身上了“黑夜”。

两匹马并辔而行，缓缓走在俱乐部的林间道上。微风拂面，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暂时抛开了公务和算计，气氛难得地平和下来。

“为什么喜欢赛车？”乔凝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的问题。

萧思逸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带着一丝难得的真实。“因为只有在极限的速度里，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自由的。所有规则、束缚，都被远远甩在身后。”他转头看她，眼神深邃，“你呢？为什么喜欢？”

乔凝沉默了片刻。她擅长赛车，更多是因为这项技能需要极致的专注和掌控力，能让她暂时忘记其他。但喜欢？她似乎很少去思考“喜欢”这种情绪。

“可能……和你一样吧。”她轻声说，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萧思逸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被风吹拂起的发丝，看着她清澈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点，不再是隔着层层身份和试探。

他驱马靠近，几乎与她并肩，手臂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臂。

“乔凝，”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认真，“抛开乔家，抛开萧家，就只是我和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了解真正的你，好吗？”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心跳的鼓点。

乔凝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真正的她？连她自己都快要在无数马甲和身份中，迷失了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转过头，对上他灼热而期待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小小的、有些无措的她。

心，乱了。

这一次，她清晰地听到了那失控的节奏。

而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俱乐部外围。车窗降下，沈知星戴着墨镜，看着马场上那并辔而行的两道身影，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风知道速度，却无人能看清，心的方向究竟指向何方。